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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铃虫

夏天,六条院池中莲花盛时,尼僧三公主居家供奉的佛堂建成,举行佛像开光庆典,此番事业均由源氏操办。三公主自用的佛经,由源氏亲手书写,于是他附上愿文表白心意:今生只能以此举系缘,但愿他年能携手同往极乐净土。

源氏出席这法会庆典,来到了三公主所在的西厢。三公主夹杂在人群中,越发显得娇小玲珑。她正在跪拜,源氏说:“小公子薰君在这里会淘气,把他抱到那边去吧。”源氏看到三公主让出自己的起居室做供奉佛堂用,感慨万千,他对她说:“我和你一起营造佛堂,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但愿来世能在彼岸世界的莲花上和睦共生。”说罢,热泪潸潸,遂执笔沾上砚中的墨汁,在三公主使用的用丁香汁染成的扇子上,赋歌一首。

却说,朱雀院曾将位于三条的宫邸作为遗产留赠三公主,并劝告源氏让三公主迁居。可是,源氏却答道:“分居两处,实在放心不下。不能朝夕会面,绝非我的本心。”秋天,源氏在西侧三公主寝殿的游廊前面,中段院墙的东面,营造了一片原野般的地段,还增添构筑了摆供水的架子,使布置的环境与尼僧的居处相般配,景趣十分幽雅宜人。源氏还命人捕捉了许多秋天的昆虫,放置在这原野中。秋日天气渐凉,傍晚凉风习习,源氏信步来到此间,名为欣赏秋虫鸣声,实是依旧眷恋三公主。他说了些惹三公主烦心的话,三公主觉得此人可谓用心良苦,实是出人意外,这使她心中感到十分厌烦。

八月十五,月亮未升的傍晚,三公主来到佛堂前,眺望廊道檐前的景色,一面念诵经文。这时,源氏照例来了。源氏说:“今夜虫鸣啁啾,好热闹呀。”说罢,自己也低声念起佛经来。虫声稠密,尤以铃虫声最突出,宛如摇铃声,悦耳可爱。源氏说道:“据古人说,秋虫的鸣声都很动听,其中松虫的鸣声最为美妙。不过,这种虫存活不长,与其虫名不相称,铃虫则不然,随处安居,鸣声不绝,招人喜爱。”三公主闻言,低声吟道:

秋日凄凉更厌世,

铃虫美声难割舍。

她吟歌的风度高雅,又优美稳重。源氏说:“瞧你说的,真出人意外呀!”便作和歌一首,曰:

纵令厌世遁空门,

却似铃虫鸣声美。

源氏吟罢,把琴拿了过来,很难得地弹了一曲。三公主也停住不数念珠,专心聆听琴声。这时,月亮引人注目地出来了,周围笼罩上了一派凄怆的氛围。源氏仰望苍空,浮想联翩,世间万事变易无常,心中惆怅,琴声自然比往常弹得更加哀戚。

(第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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