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穿上这身衣服,还有,带着这个瓶子”正当我要进入黑门的时候,白衣男孩说话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我发现,这个瓷瓶的质感,很像我死前房间里的凤仙花瓶,一样的有光泽,却又很冰冷。
我走过去,穿上一身白衣,收好瓷瓶。“这是干什么用的?”我问。
“当你遇到过不去的障碍时,打开它,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
“好吧,那我走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我叫琥珀,有缘的话,会再见的。”白衣男孩招了招手,像是在和我道别,然后连人带着那把巨大的黑椅,退进黑暗里,消失了。
咳嗽一声,迈入黑门,大门即刻关闭。
进入黑门,一条不甚宽阔的道路一直延伸到目尽之外,远处被雾笼罩,看不清楚。周围泛起微微光亮,于是我开始上路,走在无尽大道上,一步一个脚印,真开心啊,十岁之后一直卧病,连走路也是奢侈的愿望,现在身体完全没有疼痛,这样的感觉很好。
就这样走了大约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的时间,其实并没有任何参照的东西,全凭感觉判断走了多久,也没有半点疲劳。沿途的景色一成不变,是浓绿的森林,大片大片暗绿色的阴影重重叠厚,无尽大道简直变成了林间小道。
边走边想,关于生前的记忆开始浮现,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自己的出生。
我出生在一个美丽的小岛上,伴随着我一起出生的,还有我唯一的朋友,琉璃,琉璃和我几乎和我同一天出生,他活泼,好动,他是第一个在海岛和沙滩上学会奔跑的孩子,而我是第二个,我们一起在沙滩上奔跑,绕着这片大海里镶嵌的这颗岛屿奔跑,他带我抓寄居蟹,带我一起爬上高大的棕榈树上眺望海面上滑翔的海鸥,在沙滩上堆砌城堡,我总是因为得到了他的受封成为骑士而感到兴高采烈,在我心里,琉璃是我愿意用一生来保护的王。
我只在出生和时候和死去的那一天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在我短暂的十五年生命中的参与度几乎为零,我从小没有关于父母的概念,我生活在海岛的孤儿院,由一个年迈的老人照看,这个年迈和老人是所有孩子共同的爷爷,他原本是个出色的渔夫,年轻时出海当过勇敢的水手,在世界上每一片大的海域航行过,年龄大了就选择在这片海岛上定居下来,用大部分积蓄建了这个孤儿院,我和琉璃出生后没几个月,就被送来这个孤儿院。
在记忆里,我看到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比如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旁边婴儿床上同样侧看着我的琉璃,我们对视着,什么都还不明白,但却对着彼此微笑。我看到我们三岁时,一起爬出孤儿院的大门,在马路上像模像样,昂首阔步走路时的样子。我记得大多数夜晚,爷爷会在昏暗的孤儿院大厅里燃起一盏温暖的灯,然后给我们讲他勇敢的海上航行,我们对大海的憧憬都来自于他讲述的惊心动魄,精彩纷呈的冒险故事。六岁时,琉璃和我获得了在泻湖和爷爷一起划船的奖励,我们跟着爷爷绕着泻湖的边缘划了一下午的独木舟,直到天黑才回家。
太多美好的记忆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会心一笑,我的童年也是极其幸福的,至少在我被确诊患血癌之前是这张。十岁之前,我的生活充满快乐,无忧无虑,十岁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就像此时我的脑海嗡地一声,我知道,时间必然会来到那一年,我必然会悄无声息地失去琉璃,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的任性,也因为我的胆小,我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我愿意用生命来保护的王,一个骑士愿意保护的王。那是在我八岁,琉璃也八岁,但他比我要高的多,强壮的多,他活力四射健步如飞,在孩子中拥有很高的威望,一天夜晚他叫醒我,他告诉我,他想出海,我知道他想了两年了,他已经跑遍了岛屿的每一个角落,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地方,唯有远处神秘的大海,无尽的远方,才能激起他的热情,他的眼睛里涌动的,是无法阻挡的离去之意。
琉璃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他想走,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天晚上,趁着大家都熟睡,我们带着简单的行李,把爷爷的小船推出了海湾,月光清凉如水,淋溶在海面上,天地清晖满布,两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摇曳的桨声,渐渐远离此刻尚在睡梦中的海岛,我们目送着海岛,海岛也在目送着我们,再见,白色沙滩,再见,孤儿院和爷爷,再见,椰子和泉水,再见,海岛。
我们趁着月光,一直向着海岛的南面划行,因为爷爷说过,南面有众多的岛屿,有奇异的海上贸易城邦,有我们所未知的很多东西,琉璃一心想见到很多的动物,高大的白马,吠叫的狗,和各种各样的鱼类。
“琉森,你以后想干嘛?”
“我吗,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那你呢?”
“我想像爷爷一样生活,去环游世界,去勇敢地冒险,哈哈”
“那我也想去,我想跟着你”
“我去哪里你都会跟着我吗?”
“我会的,无论你去哪里。”
我们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吃光了带来的食物,带着长长的鱼叉和渔网,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捕到鱼,用小刀切成片,送进嘴里。这是爷爷交给我们的方法,在海上航行,要学会虔诚地从大海获取,生命的延续是另一种生命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