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是窗外的景色从黎明到黄昏都如拂晓一般。阴沉的天仿佛融在了透明的雨滴里,而无边无际的雨帘,又被包容在硕大无朋的阴暗天空中。
直子闷闷的倚在窗前。是的,他即将踏入大学。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抉择,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复旦大学,英文系。东京大学,国文系。
他一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可这一次,他很反常。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鞭促使他一定要去复旦。但,这是中国的复旦。
梵珍坚决不同意。她和绝大部分的日本人一样,还是无法直面失败。她无条件地支持日本。而潇风则拍拍直子的肩膀,鼓励地看着早已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儿子,说道,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直子还是犹豫。虽然他梦想去复旦,但是,语言终究是一大障碍,用英文交流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片迷雾重重的森林,企图看清远方的结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心烦意乱的直子走出屋子,漠然看着远方模糊的山岳的轮廓。夜色在意料之中降临,直子不想躲避,也不会欣喜。天蓝色的纱裙又在眼前飞扬,深棕色的眸子如樱花般美好。她,是直子的梦想。复旦,也是。可这两个梦想却是相悖的。
我到底该去哪。
此刻,直子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里孤立无援。
去复旦吧。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直子回头,川玺静静的站着,月光照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如雕塑,令人倍感安全。
给我一个理由。
相信你自己。
川玺转身回屋,没再多说一句话。
这应该是我要的选择吧。直子想。
第二天,中国复旦的回复却是,招生已满。直子看到邮件,心中一片平静。是上天的赐予,不得不收。
东京大学的境况给了直子不少安慰。耀凯,芸源和川玺都就读于这所院校。他们分别在国文系,物理系和英文系。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报到入学。
桐风到达北京后,在几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参观,十分惊叹。但也为“独特的中国式旅游”而惋惜。不知怎得,北京,总给桐风一种忙碌紧张的空虚感,比大阪更甚。每晚,桐风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眺望,看到的永远都是刺眼的灯光。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华丽的外表的遮掩下,有多少人在彻夜不眠中为柴米油盐发愁,又有多少人流落街头。
桐风曾亲眼见过一名大腹便便的警察用警棍驱逐一乞丐。他凄惨的哭号却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大家都在为生活拼命算计,没人注意城市一角落魄的乞讨者。桐风心寒。
但她依旧停留在这城市。因为孔庙。
跨进古朴庄严的先师门,幽静。
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宏伟肃穆的大成殿展现在眼前。
万世师表。桐风望着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浮想联翩。
在乐台下,有一棵“触奸柏”,繁枝盘错,挺拔苍翠。桐风记得这棵树。相传明朝奸相严嵩祭孔子时,行至树下,曾被树揭掉了乌纱帽。所以后人便说这树有良知,能辨忠奸。
想到这儿,桐风信步走到树下。才刚刚站住,却隐约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唯有信任,才可以打破命运的诅咒与轮回。
桐风不慌不忙,如此离奇的事情她已见过不少。桐风默默注视着这棵树,心里想,信,立世之本。
老人的声音又传来,信,扼命之咽。切记。
孔庙,万籁俱寂。人在荒芜寂静之处,抽离了繁杂,只余其中的纯粹。没有了屏障,终是一眼见底。
扼命之咽。桐风默念。随后,转身离开了孔庙。
复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