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题曰:青春暗恋身境难说,考场舞弊罪名偷换。
上回话说到方辰本打算趁着暑假有空,找个专门的音乐培训学校学习。于是将愿望告之他的母亲后,不但未得到他母亲的支持,而且还被数落得些许死去。但数落间又予之了条生路,即是待方辰入高中了,还得以学之。
夏雨如注,打着树上片片叶子发响,闷热的天气终于有个机会转凉了。方辰独自高卧于神仙居中,想着此生命苦,徒辗转人世十余载,文中不通诸子百家、四书五经及二十四史,武中不知孙子之谋及三韬五略,艺中琴棋书画犹无一所知。总之,无个过人之处炼化成的,穷无足以立命,达无足以济道,只怕也是废物一个,庸碌一生!遂一面想着,一面落泪。其心中想到自个儿要成为庸人,尤为不甘愿,乃自图今生必得练就一两般过人处才是。度着自己文路虽远,却非此更无别的可以拿出手的,古人常集能文能书能绘能歌于一身,自己不说要全备了,备个一两样还是须当的。于是,他便先自练起书法来。
院子上的阿彪,本来随他外地打工的父母出去读初中了,这次放暑假回来,说是为了看看家里的奶奶。放这么长的暑假,他在家闲得慌,于是就想到找方辰玩儿。阿彪知道方辰妈妈的厉害,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找方辰玩儿,一定会阻拦的。所以,他就先在方辰家的附近的阴凉地儿蹲着,待方辰的妈妈出门做活去了,他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将尽一个月没出门的方辰,因为练字,所以特意买了毛笔和宣纸。现在为了练字的方便,他刚把搁在杂物间的一张桌子擦干净,而后搬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接着,方辰往桌子上铺好了宣纸,就用毛笔蘸着现成的墨水写了。在他动笔的同时,口中念到:“一点如桃。”这时背后突然闪将出了一个人来,唬的方辰把一个“桃儿”写成了一个朵“花儿”。方辰恼火地回过头来,看看是哪个唬的自己,一定得教训教训他。可阿彪长了一副熊猫相,调皮的时候还真可爱,方辰一看是他,也不忍心再冲他发火。方辰用笔杆儿摁了一下阿彪的大头,然后问他,“彪儿,你怎么舍得来看我啊,放假这么长时间,你回来就见了第一面儿,之后老子连你人影子都没见着。”
阿彪笑嘻嘻的说,“你还说我呢!你成天都窝在家里,几时出过门来?我是怕你妈说我,所以一直不敢来你家。你倒好,自己在家扮女郎,还写起了毛笔字,也舍不得抽空找我耍。我回来这么久了,都闷得要发霉了。今天趁你妈不在,好歹陪我出去逛逛。”
方辰写了个“文”字,然后背着笔打量着阿彪,“没空!我要练字,除非你说服我,让我有比练字更有趣的事情做,我才跟你耍。”
阿彪一副为难的表情,抠了半天的大头,才说:“我们去河里游泳,游泳可以加强你气息的稳定,气息稳定了下笔才有韵势。你看,中国的的字不就那几个笔画,你这么能干,应该早就知道每个笔画怎么写了。之所以写成的字不够好,缺的就是神气啊。所以,你只要内在稳定了,写的字自然就有看头了。”
方辰没想到阿彪能说出这般有见解的话,一时竟然信了。这就像某些成名的巨星,有天竟相信了风水大师的鬼话,被骗得团团转一样。于是俩人更叫了些人,一起到附近的堰塘里凫水去。方辰打小就经常跟堂哥到堰塘里游泳,一开始喝了不少水,喝着喝着就会凫了。现在这几个人里头,就数他是个弄潮的好手,一潜到水下就是十来分钟,让水上的人都为等他着急。
这个暑假基本上都是晴天,方辰和阿彪常常邀几个耍得好的伙伴,在正午炎热的时候去凫水,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活。不知不觉便到了交秋的季节,水里冷了,也没人愿意凫水了。八月九号这天,阿彪来跟方辰告别,说是自己要去他爸妈那里了,方辰虽有些不舍,却表现得无所谓,跟阿彪说了一会儿话,便送他走了。阿彪走了没到半年又回来和方辰碰了面,还带着方辰去了那“地上没行路,天上怪鸟飞”的地方走了一趟。这是后话,暂不必多说。
九月一日又开学了,方辰别了神仙居,回了眼中心中肚子中深恶着的樊笼。一想着学校饭吃得苦,觉睡得苦,屁股坐得苦,作业赶得苦,便一个头两个大。还说班上同学却以着写六百字以上的作文为苦,他倒宁可一日写个万把字的文章来顶替那干差事。这还非最为核心的,犹为令之不愿的是,从此便无了看《聊斋》、《三国志》及《山海经》等课外书的空闲。自己给自己开的书单,现今却没读透几本,想想就急。急也是干急,上学也是必须的,况且还图考上了高中学音乐呢!可不是要努把力才行,于是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去上学。
谁个学生愿老实待在樊笼中?虽然是爱学习的,懂事的,规矩的孩子,也感觉笼子里是给不了自由的,也是图着毕业了好出去的。要是那不图上进,单一心想着个人乐子的坏学生,定然就要趁月黑风高的时候,飞飞檐,走走壁不是。毕竟网络游戏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却说这臭渠中学就西边面街一处大门供一般人出入,其他处却都给让围墙圈着。若硬要打他方出入,也绝非不可,南边便有处“侠客”行走之处,只是在手段上来说,这出则须跳,入则得爬而已。
有个跟方辰同姓的方毛毛,最是方辰班上的古怪角色,有次分别与方辰、屈涛二人打赌,说是眼下考试,若自个儿考赢了他二人,他二人各自就得给他买阿尔卑斯吃,输了呢,自己就与输给的对方买。结果那次考试成绩出来了一看,毛毛竟是输得连裤儿都没了,非但谁也没能赢,成绩却下滑了大截。方辰见他成绩差了,心里不喜,还要破费买糖,心中不忍,便说不要他买了。可方毛毛是个男子汉,小丈夫,偏要买不可,还说下次再比。方辰见着其决心如此,反倒心虚了,却道:“我看还是不比得好,免得再让你输了难看。”
再说方毛毛与方辰、杨美悦等人打扫学校南边靠围墙的公区,杨美悦窥看着方辰出了神,如果不是班上中途转来了一个女生,她可就是众人心里的班花啊!毛毛探得这个玄机,立马公开道:“杨美悦、方辰你二人是天生一对,如今只是这奴有了情,却不知那郎可否有意!”
杨美悦闻了此言本当脸红,但因早将情窦为之初开,而方辰却一直故意冷落她似的,而极少与她说话,令她只觉没了机会。不想今儿竟被人看穿了自个儿心思,她索性也铁了心,把两大眼含情脉脉望着方辰。方辰又不是辨不得美丑的,只是半点知会不得女儿心,却一直以为自个儿单相思,今见这情状也即便知透这情与意了。但念自己无德无能,年且尚幼,不敢贪心早恋。又以为自己爱慕她者,无非其皮相耳,若她是个俗人,恐怕也不该算作一类。最让他过不了的那道坎儿,是他觉得自己家境之清寒,父母身份之卑微,为此而自卑不已。况且自己志向之邈远,现实中阻隔重重,也不知将实现于何年何月,所以哪来空暇费于此呢?况家长与师长盯得自个儿尤紧,平时和某某女同学走得稍微近些,便要被班主任私下唤去试问和告诫。因此,他对此情意便习惯性装作不知,将目光左右疑盼,不与对视。杨美悦讨个没趣,心里怨之,却也罢了。真个是负了佳人心,算甚么男人?
当夜方辰睡之不着,却想着杨美悦一言一笑,不禁梦遗。次早醒来,想起此事,私犹羞赧。次日方辰与杨美悦相照面时,见她一改往日笑颜,还凭添了几屡幽怨,顿时,方辰心中也因之生出无限苦痛,只不能与谁说出,遂作《暖慕》一诗,将之聊以为排解。
诗云:
顾氓常首著疑拙,
遇子每肩装冷桀。
不与佳人脉脉回,
只缘身境不由说。
其题之“暧慕”者,非惟“爱慕”也,而乃暧昧与敬慕也。方辰作毕却为屈涛唤走,方毛毛近知方辰有作诗之好,便起了兴看他书下写着甚么,遂见了此诗。其心里解得其意,又顾见杨美悦正于教室坐着看书,即欲正好与她看。于是毛毛拿了诗走至美悦跟前,而美悦看书着迷,一时未知他在跟前,猝然瞥见他还只如见了一怪物似的,倒被唬了一跳。美悦便瞋他道:“方毛毛要找死不成!敢故意唬人!有事快说,无事靠边!打扰了我看书,这后果你可以想象一下。”
毛毛本想着立马将诗与她看,见她这俊俏带怒的神情竟想到了方辰,“他虽平常面善,有时和谐起来近似个孩子,实则是不怒已矣,一怒只怕全教室的桌椅板凳也要落个粉碎的下场。他方辰自若想将此情火煽动,昨日便应有了征兆,又说他‘身境不由说’,我若说了不但教他为难,教美悦难堪,自个儿也只怕从此不好做人。”毛毛念至此机关,便忙说几个“没事”退了回去,将诗回归原处。
再上一节课下了便吃午饭,这节课方辰班上是体育。课一开始和往常都一样,由杨美悦这位女体育委员带队,大家先围着校园跑三圈,接着又示范着做一套热身操,而后才是本堂课的具体类容。只要学生完成本堂课的类容,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许多男生为了打篮球,自然会拼命的去完成老师规定的内容,然后就等人齐了组队。如果打半场,就四人一队,然后三球定输赢,几个队轮流替换输的一队;打全场就很简单,只管平分成两队就一窝蜂的满球场乱跑了。方辰投球虽然准,但是他只投三分球,别人问他为甚么不站近点儿再投,他说:“站近了我反而不会投了。”最热闹的,就是打全场的时候,方辰这时候往往负责抢球,然后从对方的篮框之下,直接把球抛给守在己方篮框下的队友屈涛。屈涛巧妙地接过横飞了全场的球后,飘逸地运球到篮板下,轻轻松松就把球投进了。而对方的人根本没想到方辰会突然来个超级传球,所以都忽略了防守一直站在自己二分线上的屈涛,也就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他上篮。这二人一组合,一个奋臂一挥,一个抬手一投,球就近了,根本无解。要说最是让全场振奋的,莫过于方辰把球抢到手后用力地把它抛向屈涛,而球在空中作全场飞行的这个过程。这个时候看球的和打球的都屏住了呼吸,就看屈涛接得住球不。令对方很遗憾的是,屈涛玩球的技术远在方辰之上,接个球根本不成问题。而他接到球后,虽不能向方辰那样能投三分,可是他跑到篮板下了基本上没有投不进的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组合才这样无解。球虽是屈涛投进的,可惜风头却让方辰给抢了,毕竟没有绝对的实力,篮球是不可能完美地飞行全场的。
这课可以扭缩了时空,学生们佥觉过得特快,老师叫拢大家集合,说了些“废话”后一命“下课”,众人随即都抢着拿家伙打饭去。方毛毛乃走读生,则须回家吃饭去。然也怪了,他回家本该走西边校门出去,却一听了老师叫声“下课”,立即朝南边飞奔了去。班上的人皆知他家就在学校南边,又有“侠客”在那个方向开了条道,他便可道终南而行矣。于是众人一见他朝南跑,就齐声大笑。体育老师只以为大家笑他古怪,却不知这里头因果。
待得饭后午休时,方辰同屈涛一同出恭后,便往教室去。却说屈涛近来见方辰写诗起了兴,自己也跟着有了附庸风雅之心,因诗中之仙圣佛鬼诸称号已有人占据了,他竟便自谓“诗魔”,还编了首打油诗于众人前炫耀。方辰只觉可笑,为着他面子,又不好泼他冷水。俄顷,二人到了教室里,屈涛走在方辰前面,陈慧见了屈涛与方辰一同来了,急忙迎上去将方辰写的诗与屈涛看,并谓之道:“诗魔以为如何?赶得上你否?”
屈涛见字迹是练家子的,除之其本人,即知是方辰所写,便大略一览就往后脑一抛,还道声“韵也不压,无用之言”就走了。方辰紧跟前来,见他将“真性情之笔”弃之地上,在他来说,这样的侮辱远胜于将自己头颅砍了当球踢,于是方辰一腔怒火顿时便要发作,但好歹经过了王老师的一番教训,所以又强行忍住了。但从此方辰深恶之,与之绝交于心。陈慧是个看势的,本想借着这首情诗抖抖风波,却不料弄来如此局面,惟得讪讪走开了。
学校日子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方辰只觉一晃眼间,又过了近十一个周了,而次日该是期中考试。方辰自度近日于众人眼中所谓不正经处花了过多功夫,倒将正经事业冷落了,此次考试的结果用头发想,也知该挨母亲骂老师训了。眼见着地下室像泼了一地水——天雨将垂,是个活物都该会想着收拾晾干的东西。方辰自度佛脚是甭必抱了,又正所谓“利益教人忘义,病痛教人忘死”,他也在肚子里打起了不牢靠的主意。即念着政治使自个儿看了想吐,盖嫌编书人说套话不值学,便背得不熟。可现在又得考啊,总不能甚么都不做吧?如今只要拿分保命根,哪还顾得上道义,所以他就在草稿上“录录要”,以便接下来考试答题时“回归回归教材”。以为如此,也该保命了。于是方辰赶着录要,以备后日大用。
翌日考试,方辰出奇地顺利,所以益惧将跟头栽倒在政治这一科。那么,对于“录要”之事,他更是起了决心要算计好,不得有丝毫纰缪。且为了不被老师发现,又虽发现后亦不构成危害,他便将“录要”以竖体由右下往上倒着写,且写之极密极潦草,只如天书一般,恐凿惟其本人识别得出写了个甚么东西。虽然如此做好了机关,但方辰打小学念书到今天,从来只是带一人一笔入考场的,今儿翻然改做“贼”了,贼心却只觉不得有个底儿。
考试铃一响,考生已就考场,惟个別走在了监考老师之后,于是叫了声报告,考官直让他们进场坐好。而后,监考老师先在里边逛了一圈,再还至讲台发卷。方辰座位面上居左靠中,因自己心里有鬼,只把眼往老师处偷望,又猥琐地看看四周,却见左首一位女同学也同自己一般神态,却是正好凑合成一对不是。不一时,试卷发放到各自手中,卷首题着“臭渠中学××年度期中思想品德考试试卷”,诸生于姓名班级处填好后便开始答题了。方辰一气呵成将选择题答个干净,而后便假装将笔晃着写,眼睛却觇望着老师的动静,趁老师不留神或是到別处巡逻时,便用指头迅而不猛地将“录要”打开秒览一番。可畏着老师巡去而回,看得几字又立马收起,便将看得的几字写于答题卡上,又预备下一次秒窥“录要”的内容。如此,有时好长时间也无得空隙,一句话写个半句等久些了却等不及了,他也只好自己编去。
方辰虽脸皮薄,做不惯亏心事,便若恒着念头要做,只怕终究不是问题。故其舞弊胆子渐大,原本只敢窥“录要”一秒,获得个一读一句已为足之够也,后竟加码至两秒、三秒、四秒……三十秒……一两分钟,而后一气呵成地答完一个大题。如此,他竟只顾怎么组织语言答题,全没注意身后有人,猝然发觉有双如剑芒的目光对着背心之时,乃于瞬间将“录要”收起,而后故将手中之笔转开来。
但是在他的耳后犹闻一声“拿出来!”,只吓得方辰心快蹦出口来了。老师又坚持要求着说“拿出来!”,方辰狠了心不拿出来,头也不回顾,只屏住了呼吸不动。可耳后催促愈急,方辰只当此番是个死翘翘,也欲将“录要”拿出,可在其正欲拿出之时,倒让他旁边那女生抢先了认罪。方辰一面知道有了转机而松了口气,可一面也冒着汗,知道人家算是半个替罪羊。乃于心里叹道:“今后还是不为此行得好,心虚着如何做得人来也?”其后众人皆以其成绩大进而贺之或妒之,其本人却尤为难受。王在班上公布成绩那日,毛毛却在王来后最后一个到,而且是跛脚进教室的。众人见了他这般的光景,立时哄堂大笑。王闻得些风声,于毛毛受伤之因也度得了七八分,便猜测式地训了他几句,毛毛却反驳不认,王也不再理他。于是这场考试便在毛毛受伤、众人大笑、方辰独悲中告一段落。
以后故事慢慢再讲,精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