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莲馥弦说完,微生景麒已经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什么你爱他,他爱你的,朕记得当初那个梁以欢就是他北唐冥夜的冥王妃,而且朕也派人去风吼国打探过了,这冥王十分爱护他的妻子,北唐黎那个老东西还派人给他送过几个侍妾,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这冥王跟冥王妃恩爱的事情,风吼国上下无人不知。”
“父皇您听我说……”莲馥弦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微生景麒打断。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爱你,你爱他,可他却娶了梁以欢为妃,对梁以欢疼爱有加,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微生景麒紧蹙眉心,凝望着莲馥弦越发苍白的脸蛋儿,继续道,“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就更没有必要替他求情,因为他跟你,根本不会再有交集。”
“不,父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北唐冥夜娶梁以欢也是有苦衷的,当初梁以欢是风吼国第一丑女,也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就变得貌美如花,父皇,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为的就是拆散女儿跟北唐冥夜,父皇,北唐冥夜足智多谋,您招他为婿,他一定能帮到我们斩仙国的……”
微生景麒冷不防的抬手拍向一旁的书架,只听“啪”的一声,书架应声倒塌。
他不悦的瞪着莲馥弦,冷声道:“你真是越说越过分,斩仙国何必需要一个风吼国人出谋划策,斩仙国多的是谋士,个个都比风吼国强,你乃斩仙国的子民,应振兴我斩仙国,现在却处处给风吼国说好话,朕不会答应你的,你出去吧。”
“父皇……”
微生景麒怒掷衣袂,厉声道:“朕命令你出去!”
莲馥弦自知劝不动微生景麒,极不情愿的闭了嘴。
清和殿外站着几名太医跟侍卫,听到微生景麒动怒,一个胆大的太医便走进殿内,给微生景麒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而后搀扶着莲馥弦,送她回玥笙宫。
见劝不住微生景麒,莲馥弦又打起了秦翾的主意,也不顾太医跟侍卫的劝阻,吵着闹着要去旌旗宫找秦翾。
旌旗,取之微生景麒的名讳,宫内上下无人敢直呼此宫名,说起来这秦翾也是个痴情的人儿,为了让自己真的住进微生景麒的心里,连宫名也取了一样的。
只是这样的宫名在梁以欢眼中却是十分可笑,若是秦翾得知若千年后的现时商家以旌旗店来代表最具规模、最规范,最能代表连锁店形象的门店,她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在这个以天资为傲的国度,商人都只是他们的附属品,若非自身天资太差,寻常人是绝不会行商,这个时代钱买不来任何东西,相比之下权利的重要性更凸显了出来,这个时代的紫阶高手只要挥一挥手,便会有无数珍宝落入囊中,商人,只不过是一群摇尾乞怜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失败者。
身为一国之母的秦翾,对商人更是唾弃的很。
嗨宝不由感叹自己外公名气取得好,景麒……旌旗……真是绝佳讽刺古今的好名字。
这么招人吐槽的名字,此时在梁以欢的眼中却显得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她的心始终都被莲馥弦所说的合作所影响,她担心,如果微生景麒真的跟北唐春合作铲除北唐冥夜,那她……该怎么办?
是杀了这个时代的亲生父亲以保全心爱的男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被这个时代的父亲斩杀,又或者是苦情的陪着心爱的男人一起死?
梁以欢快速摇了摇头,将心中这些在苦情小说中看到的剧情摇散,幽幽的舒了口气。
正是因为这口气,微生景麒确定了她的存在!
“你果然在这里。”微生景麒疲惫的落座于象牙椅上,他早就察觉到这个空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他莫名的对那个人的气息感到熟悉,便没有揭穿对方的存在。
如今梁以欢发出了微弱的叹息,他才确定了那人是她。
不得不说,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开始他以为他是将她当做了庄瑾,可是后来,当他在一次次的梦魇中见到她的脸,见到她跟庄瑾两个人紧紧相依在大火中的模样,他似乎明白了,他并没有将她跟庄瑾二人重合。
这种所谓的熟悉也许就是血浓于水吧。
他不确定,他越来越不确定,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女儿。
梁以欢垂下眼帘,现身在微生景麒面前,沉声道:“国主的洞察力果然非同一般。”
“并非是朕洞察力非同一般,而是朕似乎对你的存在格外敏感,”微生景麒细细端详着梁以欢那张跟庄瑾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忽的笑了,“看来,还有有些不同的,庄瑾可比你自负,她从来不会防备任何人。”
微生景麒沉吟了片刻,再度开口道:“可是朕在你的脸上,却看到了太多的防备,你似乎很不容易信赖别人。”
梁以欢冷笑,“信任已经很难,信赖岂不是难于登天?况且在这世间,我真的很难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不知朕是否有这个荣幸,让你信赖?”
梁以欢怔怔的望着微生景麒,表情为妙的问道:“国主是指以什么身份?”
微生景麒沉默了,就在方才,当他看到梁以欢那张充满了防备的脸时,他情不自禁的问出了那样的话。
可是,当梁以欢问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时,他却难以回答。
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让梁以欢信赖?
思忖了良久,直到整个清和殿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时,他哑然失笑道:“朕真的希望,你就是朕的女儿。”
说完,微生景麒便投来审视的目光,眸光牢牢地锁定住了梁以欢的眉眼。
梁以欢直言不讳,“我本就是你的女儿,但这并不是我的希望,谁是我的父母,我都没得选,同样的,谁是你的女儿,也并非是你希望还是不希望。”
“你这是在教育朕?”
“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的爹的确值得教训。”
“好,”微生景麒乐不可支的望着梁以欢,“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还真有点像你娘,不过你可比你娘聪明多了,你有的智慧,她可没有。”
梁以欢想起秦翾的嘴脸就嗤之以鼻,“她有智慧么?”
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嗨宝啼笑皆非的望着自己的外公跟娘亲,都说女儿是爹上辈子的情人,如今娘继承了爹这辈子初恋情人的外貌,倒还真挺符合这句谚语的。
有时候,父女相认只是凭一种感觉,微生景麒恰恰就是相信了这种感觉,才愿意跟梁以欢亲近,虽然现在他还没有证据,但是他心中的天秤已经明显朝梁以欢倾斜。
“以欢,朕问你,你可依赖你的相公?”微生景麒云淡风轻的问出这句话,他自知他跟莲馥弦的对话,尽数落入梁以欢耳中,与其等梁以欢对他发问,他倒不如先发制人。
这并不代表他对梁以欢有所防备,这是身为一个帝王的习惯。
“我愿意去信赖他,他也是我唯一愿意信赖的人。”
阳光透过殿门缝隙折射进来,洒上梁以欢漆黑如墨的发,美好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许是因为怀了孕的关系,母性光辉颇为浓重。
六个月了,只因她的这副身子经历了太多磨难,调养不及时,六个月的身孕看起来却像是四个月大小。
微微隆起的下腹非但没有给她带来累赘跟臃肿,反而增添了一份美感。
微生景麒可以看出梁以欢对北唐冥夜的情感,当她一提到对方,她的脸上便会洋溢着一种幸福感,平时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却散发着暖融融的光环,这若是让曾经与她交手的敌人看到,恐怕是要惊掉下巴的。
梁以欢淡淡的扫了微生景麒一眼,再度开口道:“微生国主,我本不该偷听你们讲话,但是你们谈话的内容涉及到我的相公,我只想问你,你是否真的跟北唐春联合,要将北唐冥夜斩杀在斩仙国?”
微生景麒坦然摇头道:“从来没有,北唐春根本不曾来找朕谈过除掉北唐冥夜之事,不过……”
还未等微生景麒说完,梁以欢便补充道:“不过如有机会吞并风吼国,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北唐冥夜,只因他太聪明。”
微生景麒轻笑着颔首,“的确如此,不瞒你说,当年玥公主被北唐黎那个老贼抓走,朕的确动了必须拿下风吼国的念头,但是,当他们将玥公主送回来的时候,朕却想开了。”
他笑着看向梁以欢,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明白的脸,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当风吼国的亭王将玥公主送回斩仙国之后,朕就调查了那个玥公主的身世,得知她竟然嫁给了风吼国的大皇子北唐逸,朕思虑了良久,最终决定为了女儿放弃吞并风吼国的野心。”
“朕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却更想做一个好父亲。”
“朕的女儿已经嫁给了风吼国的皇子,朕如何忍心亲手破坏女儿的家。”
“朕是想弥补女儿多年流离失所的心啊,与其做出让女儿伤心的事,倒不如将一切野心放下,将国家之事放下,回归到一个父亲的身份。”
不得不说,微生景麒的这番话着实令梁以欢动容,若是她生长在他身旁,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吧……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们培养父女之情的时间,更没这个机会。
旌旗殿内,莲馥弦正楚楚可怜的对着秦翾哭诉自己对北唐冥夜的爱,她颠倒黑白,声称梁以欢才是这场爱情中的小三,小三用计怀孕,这才绑缚了始终没有子嗣的皇家,成功嫁给北唐冥夜。
而跟北唐冥夜相爱的她,则被迫价格了大荒自北唐春。
在这场爱情中,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为了北唐冥夜她甘愿自毁容貌,也不愿呆在风吼国看着小三风流快活,谁知道小三追了过来,还要跟她争抢公主的额位置,她什么都没了,那个小三梁以欢却始终不肯放过她!
听了这么多莲馥弦悲惨的经历,秦翾愤恨的握紧了拳,仿佛身临其境,她曾经就站在莲馥弦的位置上,只是当时得胜的人是她,而庄瑾那个贱人也从未喜欢过微生景麒,而她对微生景麒的付出就像是莲馥弦对北唐冥夜,那种身临其境的痛苦,她最能体会!
“母后,女儿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没有北唐冥夜,他可以不娶我,甚至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不能看着他死,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母后,您向来心慈,希望您能体会女儿的痛苦,救救女儿心爱的男人吧!”
秦翾怜惜的抬手抚上莲馥弦的头,泪水情不自禁的滴落眼眶,“女儿,我可怜的女儿,竟然跟你娘有着这么相似的经历,母女连心,你我母女二人,实在是可怜的很啊!”
“母后……”莲馥弦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对上秦翾的泪眼,颤栗着伸出手来触上秦翾的眼角,替她拭掉泪珠,“母后,求您救救北唐冥夜,这是女儿第一次求您,也是最后一次求您了!”
“玥儿乖,母后一定替你想办法。”秦翾缓缓拿起绣帕,拭掉眸中的泪水,又替莲馥弦清理了一下脸庞,咬牙道,“娘也不瞒你,当初娘之所以能够跟你爹成亲,并非是靠着娘自己的力量,而是靠着它。”
秦翾从腰间掏出一片小小的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