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可墨喜欢雨季,但她也讨厌潮湿的天气。一到梅雨季节,温热的水气就使这幢两层的小别墅变成湿溚溚的。
趁着休息天,她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又开了空调除湿。
坐在凌乱的地板上,她有太多的东西要整理。
有时候,她就喜欢坐在地板上,让自己置身于各式小杂物之中。有如一个被玩具包围的幸福孩子。
可现在包围她的不再是童年的玩具,而是随着成长,而积累来的烦恼。这些杂物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而她就是经历过那些童话的主人公。
她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照片,那天这钱包差点不翼而飞,让她失去了一件最为珍贵的东西。
她本该将这些东西都丢到门外的垃圾简里的。她确实也这么做了,但又在第二天一大早将这些东西重新拿回到了屋里,然后塞到了床底下。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如此反复无常,只是有种知觉,一但这些东西不见了,那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她曾问起高天宇,那天救她的是谁,高天宇只是笑着说一个路过的人。可她总觉那个人应该是她认识的。那时,高天宇是想将实情告诉她的,但他还是不够自信,认为,让鱼可墨知道这一个事实,也许会影响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然后,鱼可墨很失望地发现,原来那只是一场梦,是她在潜意识中的幻想的。
从钱包里拿出那她珍藏的邮票,很不起眼,而且都快要退色了。可是在她看来,这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是他到美国后,在第一时间寄回来的信。
在这网络当道的世界里,他还能想到给自己寄一封手写的信。
他说,这是鸿雁传书。她曾笑他是老古董。
想着当时在电话两头通话的情景,她蓦然感慨万千。也就是在那个电话的不久,她竟然会说出那两个字,然后一条鸿雁就成了鸿沟。
真想回到过去呀。她对自己说。
门铃响起了起来,她想到晚上要跟高天宇一起出席一个公司的宴会。便将这些往事回忆从脑海里抹去,开门让高天宇进来,然后开始精心打扮起来。
“小师妹,你好像有什么开心事哦?”高天宇坐在一旁等她。
“有吗?天宇哥哪里看出来了?”
“你都写在脸上了,该不会是为晚上。”
“啊哈。”鱼可墨应了一声。
高于宇听得也觉得欣喜,参加晚宴的都是集团下属各公司负责人,谁都知道鱼可墨是高天宇一手安排进公司的。而她的才华也在这近半年里展露无疑,大家都已确信,只要她继续留在公司里,那定是前途无量的,如果能与高天宇在一起,就更加完美了。所以,这一次,鱼可墨作为高天宇的女伴一同出席,将是一次宣言。
高天宇对此很有自信。
凌幼成与程紫衫的再次相见,是在为青冉的践行会上。
所谓的践行会,其实也只是几个最要好的人找个角落,一起吃顿饭而已。
程紫衫的出现,让凌幼成与丘子佟有些措手不及。
“丘学长从明天开始就是我公司的人了,我身为程氏集团的代表,难道不应该出现吗?”程紫衫扫视了一眼丘子佟。
在她看来,丘子佟实在是无法与她比较,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的气质,她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丘子佟也意识到了来自了程紫衫的威胁,这是她从对主眼神中所感觉出来的。
四个人坐成一桌。开始边吃边聊了起来。
话题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各自的学业或是事业。
凌幼成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小心地应付着来自她们的发问。
青冉则像是一个局外人似地时而沉默,时而出去一趟接个电话。
凌幼成与青冉都要开车,所以四个人当中,反而两个女人虽然放开喝了起来。
一瓶葡萄酒被她们喝得精光,丘子佟对程紫衫的酒量有些不服气,叫来了服务员,要再来一瓶干白,但让青冉阻止了。他知道丘子佟的能力。那绝对不可能是早已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程紫衫的对手。
“我酒喝不过你,我跟你比饮料。”
“好。”程紫衫接受了她挑战。
“谁要输了,谁今晚就把他带回家去!”程紫衫直指凌幼成的头。
“不行,他不能陪你回家,他得陪我。”丘子佟摇晃逆着身体,满脸通红。
“你是怕了吧,怕了就早点认输。”程紫激将她。
“谁,谁怕了,谁怕谁,喝!”
两个人开始比喝起了饮料。
凌幼成与青冉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发话,只是看着她们一杯接着一杯将果汁倒进肚子。
终于,丘子佟支持不住了,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哼,跟我比,你还嫩着呢。”程紫衫面不改色,坐了下去。然后打量着凌幼成:“凌幼成,现在你是我的了。”
“程紫衫,你们打赌,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呀。”凌幼成笑了笑。
“这不需要你同意,你是我的战利品,战利品没有发言权。”
“我是人,不是东西。”
“对,你本来就不是东西。”程紫衫冲他露出妩媚的眼神。
青冉在一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今天你是主角才对,怎么变成我的了。”凌幼成对他说。
“都一样,一会你送她回去。”
“不对呀,她是你顶头老板,应该由你这个下属送他回去才对。”
“今天这里没有老板下属,大家都是老同学了,就当是一次小型的同学会吧。”程紫衫端起酒杯敬向青冉:“丘学长,以后,请多关照。”
“一定。”青冉很客套地说。
丘子佟狼狈地回来。
“怎么样,你输了吧。”程紫衫用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不算,我们再来。”丘子佟不甘心。
“那你等着再死一次吧。”程紫衫拿来两瓶饮料,直接放在了桌上。
“好了,差不多了,愿赌服输,子佟,你也不要再硬撑下去了,吃坏了肚子还得送医院去。”
“那不用担心,幼成哥会照顾我的,对吧?”丘子佟很亲呢地靠到凌幼成身边:“你可是亲口中说过的。”
凌幼成尴尬一笑,躲闪着来自青冉的猜疑的眼神。
“好啦,我们回去吧。”程紫衫打了一个酒嗝,说道。
“送我回去吧,凌幼成!”程紫衫说着,就一把拉着凌幼成往外走去。
“幼成哥,你真要送她回去吗?”丘子佟追了出去。
“谁让你拿我当赌注的!”凌幼成哭丧着脸说:“我这不是在替你还债的嘛。”
“那你早去早回哦,我等你回来,我会补偿你的哦。”丘子佟向他抛来一个媚眼,但凌幼还没收到,就被程紫衫拉到了一边。
坐上车,离开了停车场,程紫衫开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装,再装,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凌幼成看着程紫衫的脸说。
“这还不是为了你。”程紫衫忍受着酒的后劲。
“我一来没有请你,二来没有说要让你。”
“好啦,快停车。我想吐。”程紫衫说。
开门,程紫衫伸出头,就狂吐出来。看得凌幼成都跟着痛苦起来。
“你犯不着跟子佟较真吧。”凌幼成递给她一盒纸巾。
“子佟子佟,喊那么亲热,你们同居了吗?”程紫衫白了他一眼。
“你很感兴奋?”
“当然了,你是我战利品,我当然要知道你有没有跟别的女人上了床。”
“呵。”凌幼成干笑起来:“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过节吧。”
“当然有了。”程紫衫擦干净了嘴,关上车窗。
车继续朝前行驶。
“你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在高架桥那事。”
“当然不是。”程紫前得意地笑道:“出国前,我都跟你说过。”
“那时我们才几岁呀。”
“什么口气,也就三年而已,你真当自己是老年人了吗?”
“那倒不至少。”
“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喜欢你,就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凌幼成问她。他知道程紫衫这回是真的冲来他了。
“青冉走了,你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你跟你爸爸怎么跟高木集团斗?”
“那是我们的事,与你。”凌幼成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收购丘氏公司是为了。”他转头看程紫衫,却发现她睡着。
“喂醒醒,你现在住哪?”凌幼成推了推她。
但她没有反应。
“你这个程家千金小姐。”万般无奈,他只得开车将她送到了最近的酒店,要了一间房间。
坐下喝了一杯茶。凌幼成的脑子有些混乱。
他万万没有想到,程紫衫会为了他而去收购丘氏公司。这个程氏商业帝国里的女人真敢做得出来?
手机响了起来,是丘子佟打来的。
“我晚点回去,你跟你哥先回家吧,我明再来接你。”凌幼成匆匆挂了电话,抬头发现程紫衫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带我来的?”
“问你住哪,你睡着了,我总不至于把你扔在半路上吧。”
“你会不知道我住哪?”
“真不记得了。”凌幼成说。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程紫衫下了楼,站到他面前。
“别误会,你要没什么事同,我先走一步了。”凌幼成起身要离开,程紫衫一把拉住了他:“再陪我坐一会。”
“太晚了,你都喝了这么多,早点休息吧。”凌幼成走到门口。
程紫衫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你知道我。”
“为了让青冉离开凌氏集团,你就收购了丘氏公司?”
“这样不是更好?我帮他达成了他的目的,不带一点的强迫。我可以帮你一起将凌氏集团做大,只要有我程氏集团的支持,你就可以向高木集团发起反攻。”
“你爸爸是商人,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志。”
“对,话是这么说,但有什么比跟你在一起跟重要的呢?”程紫衫扑到他怀中。凌幼成象征性的推了几下,便放弃了。正如程紫衫所说的,他现在孤军奋战,身边需要一个人可以帮助他,本来想到的是鱼可墨,但她现在是高木集团的员工,而且她一向反向他向高天宇复仇,所以她不一定会与自己合好。而程紫衫为了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拒绝,那便会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你是不是有所顾虑?”程紫衫捧着他的脸,端详起来:“你不是丘世忠,也不是鱼成飞,你是你,你自己的凌幼成,而且这是我自愿的。”她亲吻着他的唇,不带一点的强势。
凌幼成发现自己竟然对此没有抗据,反而有了生理上的反应。
“她哪里好了,值得你这样为她牵肠挂肚的。”程紫衫拥着倒在了床上。
“谁?”此时的凌幼成有些茫然。
“鱼可墨,我哪里比她差了。”程紫衫开始解凌幼成的纽扣。
“可墨?”凌幼成如梦初起,猛地坐起身,将程紫衫推向一边。
“你们都已经分开三年了,为何还放不下?”程紫衫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在他的脸上狂吻起来:“我都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我。”
“你不是很想向高氏父子复仇吗?你忘了你妈妈是怎么离开你们的吗?”程紫衫的话在他耳边如一声声雷鸣击打着他的心。
是呀,在美国苦读三年,难道不正是为了打倒高氏父子吗?他也发誓要让高天宇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程紫衫可以让他将这一目标提前实现。为何不加以利用?
可是鱼可墨她。
她都已跟高天宇在一起了,成了你敌人的一员了。一个声音从他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是呀,敌人的同伙,就是敌人。她已经不是那个鱼可墨了!
想到这里,凌幼成的心解便解开了。程紫衫扑在他身上,已将他的衬衫上的衣扣解开。
眼前,一具令人着迷的尤物撞击着他的眼球。
强烈的生理感觉开始瓦解他的心理,一个原始的人格夺走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反身将程紫衫压在身下,迎合着她的激情。
衣物被两双手从身上剥离出去。
来自程紫衫的娇喘着呼唤着他内心的野兽。只要打开道囚笼的门,一切都将不可逆回。
突然,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两个人动作戛然而止。门刚才没有关紧,被来人推开了。
丘子佟冲了出来。在看到这一幕后,转身又跑了出去。
“子佟!”凌幼成跳下床,开始穿上衣裤,然后追了出去。
程紫衫坐在床上,笑的好不得意。
一切如她计划好的那样,她下床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个被无数粉丝称之为校花女神的身体,一定出现在无数男生的春梦中,她的写真照片也被他们贴在浴室里。但现在,只差一点,她就将属于凌幼成一个人了,她对自己这样的想法并不感到羞耻,相反,她觉得是一种骄傲。
同在一个学校三年间的相处,她知道凌幼成身上的与众不同,他本可以做一个花花公子哥,但他没有,他低调得比那些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还要低调,这种低调使她喜欢上这个男人,而他对鱼可墨的真心也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只要将他心中的那个人取代了,她便可以拥有他的一切。无论是在今后的事业上,还是在家庭感情上,她都将是满栽而归。
他一定忍受了很久,通过镜子中,她看到凑幼成留在她身上的吻痕。
他一定渴望了很久。程紫衫将这些星星点点的吻痕视作是凌幼成带给他的惊喜。
凌幼成追赶着丘子佟出了酒店,然后穿过大马路,最后,一直到医院的急诊室!丘子佟在过马路时,被车撞成了重伤。
“不应该这样的。”凌幼成懊恼地用拳头打着墙壁。嘴里喃喃不停。
青冉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目光散漫。
“该死的,我不应该带她去。”
“是我。”青冉颓然地看着看依旧紧闭的抢救室的门:“是我带子佟去找你们的。”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子佟她。”凌幼成上前一把拎起青冉,给了他一拳,这是他三年以来,头一回打人,依旧是因为一个女孩。
只是这一次,被打的人没有还手,反而有种惬意:“报应,不是吗?为了一己之利,牺牲别人,我丘家的诅咒,报应。”
凌幼成松开手,坐在了长椅上,将头埋在手臂之中:“我都已经答应过她,要照顾她的。”
“子佟那么喜欢你,这些年,你都没有接受她,现在出事了,你才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那我该怎么办?你杀了我呀!”凌幼成冲着他吼道。
“你想找高天宇复仇,你大可将鱼可墨从他那里抢回来,为什么不那么做,鱼可墨她有头脑,有她在身边可以帮你,可你没有,你凌氏集团现在想要打倒他们,只能依靠程氏集团,子佟她做不到,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除了喜欢你,什么都给不了,我这个哥哥不想让她变成你的一个累赘。”
“她是人,她不是累赘,她是你妹妹!”
“晚了,太晚了,现在你只能找程紫衫,只能让她帮你。”青冉也冲着他吼了起来。
“冷静,我们都需要冷静。”凌幼成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三年,他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再重犯当年的错误。
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丘子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医生说她的大脑受到严重损伤,还很难苏醒过来,即使苏醒,也有可能会失去记忆。
青冉与凌幼成在庆幸之余,也为丘子佟的将来担心起来。
“人活着就好。”凌守然与周倩也来到了医院。
青冉谁也没有搭理,只是坐在丘子佟的身边,守望着她,似乎在下一秒,她会突然睁开眼,然后露出她的微笑。
丘世忠也赶来了。但被凌幼成挡在了病房门口。
“子佟她还没有醒来,但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一切都是我这个爸爸的责任,我不应该忽视他们兄妹的感受。”丘世忠自责道。
“大家都有责任。”凑幼成面无表情地说:“我们都有错。”
再多的话也是于事无补。每天凌幼成都会来医院守在丘子佟的身边。他发现自己对子佟其实还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才懂的珍惜,他意识到当自己说出“照顾你。”那三个字的时候,对于丘子佟来说,无疑是最幸福的的时刻。然而这种幸福,却因为在酒店的那一幕而被他与程紫衫无情的辗成了碎片。
他该恨自己?还是程紫衫?他觉得这与程紫衫无关,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乎自己所执着的东西,而忽视了在他身边的人。
有如青冉一再指出的那样,对他来说,离开了鱼可墨,他的身边是丘子佟或是程紫衫,已不再重要,她们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代表一类人的符号,而凌幼成与谁在一起,对鱼可墨来说,也是如此。
可是凌幼成比谁都清楚,没有谁可以取代鱼可墨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个世界上,丘子佟可以很多,程紫衫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鱼可墨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