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素衣推门进来,正欲开口,却见宿安伏在案上,像是睡着了。怕她着凉,便找了件黛色漳绒薄毯为她盖上。不经意间,看见桌上的宣纸,娟秀的小楷墨迹未干,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小便相伴左右,她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只是,身为局外人的她,看得清清楚楚,林少爷看向小姐的眼神,温柔中透着客气和疏离。轻叹口气,便开始收拾桌上散乱的书籍和毛笔,“啪——”的一声,一张金色的卡片落在地上,待她弯下腰捡起一看,才发现是一张请柬。精致的封面上印有淡淡的梅花,简约,却不失大气。
“怎么了?”
转过身,发现宿安已经醒了,脸色苍白,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知道宿安将请柬夹在书卷中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她早已将之放回原处,“没什么。”轻轻把书放下,“小姐,你醒了,饿吗?要不要让厨房准备晚饭?”
宿安紧盯着她手中的书,心内了然。随即将视线移开,“不用了,林夏走了吗?”两个时辰前,林夏说,园子里的木兰开得极好,并提议一块儿出去走走。她本答应了一同去的,却突然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小姐,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林少爷和二小姐从园子里回来,本要叫你一块儿用晚膳的,但是你让采苓回话说已经歇息了,二小姐便没有进来。”说完,看向宿安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不是说已经歇息了么,难不成你就是这样伏在桌上歇息的吗?”毕竟是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即使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又如何,她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爱护。
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和不舍,宿安也有些后悔,是啊,再伤心难过,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体呀。况且她的身体,本就比常人虚弱。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幕,她和采苓说完话,转身往园子里走,看见宿宁从秋千架上起身,一时没站稳,撞在林夏胸口。林夏则温柔地拥住她,说,“别动。”她亲眼看着林夏从外衣的口袋里取出精致的黑色礼盒,水晶蝴蝶发卡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他轻轻为她别上,柔软的短发乖顺地别在脑后,露出白皙娇嫩的脸颊。“正好适合你的短发呢。”他轻轻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宿安转身离开,对匆匆而来的素衣叮嘱道,“就说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素衣当时看到一向从容淡定的她竟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内疑惑。往园子里走,打算叫他们用晚膳,正欲开口,却听见宿宁说,“林夏哥哥,姐姐怎么办,她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呀。”
“傻丫头,那你呢,你喜欢我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我一直都把小安当朋友,当妹妹。”
宿宁没有说话,只是娇羞地把脸埋进他胸口。
“你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居然也会害羞。”
“你会像爹喜欢娘一样,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吗?”
林夏一怔,想起了儿时的那一幕,宣纸上母亲优雅端庄地坐在紫藤花架下,宿远痴痴地望着画中的人。像是察觉到他的异样,宿宁仰起脸,看着他。林夏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当然。”
素衣沉默着转过身,她忽然想到了宿安,那个柔弱善良的姑娘甚至不愿意打扰他们。该有多难过。
“素衣,你看到他送给小宁的蝴蝶发卡了么?”
“看到了。”
“好漂亮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今天才发现,长大后的小宁这么美……”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素衣紧紧地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坏了身子。”
“他才刚回来,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他说……”她安静地流着泪,声音有些颤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好痛。”说完竟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