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恩点点头,“好,我马上去。”
轻轻地将殷越的手放回到床上,又静静地凝望着殷越,见她仍在沉睡,这才放心地起身,随荆方一起来到前厅。
慕子羽果然等在前厅,他身后跟着两个执刀的侍卫。一见慕承恩,慕子羽高兴地站起身来“王叔!”
“凤止,你来了?”慕承恩微笑着握握慕子羽的胳膊,含笑道:“小家伙长高了!”
慕子羽笑道:“才分别一个月而已。”
慕承恩发自肺腑地开心道:“确实长高了,真是玉树临风、英姿勃发啊!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慕子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来看苏源的。听说他受了重伤,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来了。没想到到了宛城就听说平阳告捷,益城的救兵已经班师回朝,因此,更要来表示一下祝贺。”
慕承恩笑道:“祝贺什么,并不是我退的敌。”
“可若不是王叔牵制有功,益城的救兵如何破敌。听说,益城来的是骁勇大将军杨坎?”
“正是。此人骁勇善战,无人能敌,放眼天下还没有几个他的对手。”
慕子羽沉吟道:“此人将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
慕承恩点点头,“对。”
若不除掉此人,将来如此能攻下徐国,光复大陈?慕子羽不由陷入沉思。
慕承恩道:“好了,那些先不去想了,你远道而来,我先叫人备膳吧,为你洗尘接风。”
“不了!”慕子羽摆摆手道,“我若在府中久留,恐怕引起别人注意。我还是到军营中去吧,顺便看看苏源。”
“不妨事。”慕承恩笑道,“平阳没有人认得你,不妨事。我平素喜好结广交朋友,因此府中来往的客人也不少,你我对外不要叔侄相称,只说你是我新近结交的朋友便可。”
“好!”慕子羽点点头。
摆好了筵席,慕承恩对荆方道:“你去看看秦姑娘醒了没有,若是醒了,请她一起过来用膳。”
“是!”荆方去了。
慕子羽疑惑地问:“秦姑娘是什么人?”
慕承恩道:“便是一个月前在宛城等你出宫时,我与荆方在宛城外救下的一个姑娘。她中了鸣翠山庄那些贼人下的毒,险些被卖到了醉红楼去,我与荆方将她救下,见她无家可归,便将她带回了平阳。”
“原来如此!”慕子羽笑道,“原来莲青是因为这个姑娘而苦恼呀……”
“什么?”慕承恩一愣。
慕子羽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
荆方来时,香桃正在侍候殷越洗脸。荆方道:“今日有客来访,大人请秦姑娘到前厅用膳。”
殷越略显羞涩:“好。”
睡梦中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全都知道。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这令她睡得无比安心。这种感觉令她无比留恋。
淡淡地施了脂粉,带着香桃欢喜地随荆方前往大厅。
来到大厅外,笑容却凝固在了殷越的脸上。
餐桌旁就坐的那一个客人……身影怎的那般熟悉?竟然……竟然像是慕子羽那个贱人!
殷越有些迟疑地放慢了脚步,记得她听荆方说过,她的父王派人到宛城寻过慕子羽,慕子羽根本就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她的父王偷偷放出来了,那么,眼前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慕子羽?如果是慕子羽,他怎么会出现在慕承恩的府中?
想到自己与慕子羽的之间的瓜葛,殷越心中不由忐忑起来。若是慕子羽向慕承恩揭发了她的身份,那该如何是好?关于她陷害慕婉晴一事,慕子羽应该是清楚的,若他向慕承恩说起这件事,那慕承恩对她又会是什么看法?
想到中午自己睡梦中慕承恩一直握着她的手陪在身旁的情景,殷越可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只是,这时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慕承恩已经看到了她,微笑地等着她走到餐桌旁来。
殷越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荆方报道:“大人,秦姑娘来了。”
虽然暂时还不能公开凤止的身份,但是慕承恩很想把殷越介绍给凤止认识,倘若未来有可能的话,那他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素素,过来坐。”慕承恩微笑着招呼殷越。
殷越硬着头皮走到慕承恩身旁,坐下。坐在对面的,可就是慕子羽了,她极力装出一副平静坦然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
一眼望见殷越,慕子羽不由大吃一惊!虽然此刻殷越穿着略显朴素,但她的眉眼、她的长相、她的一切一切,慕子羽可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谋害了他的姐姐,并且企图还将他从王宫赶出去的人,是企图要占有他、玩弄他的那个老贼的女儿,也是他无法原谅的仇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怎么会出现在王叔的府上?
慕子羽因为激动,“腾”地站了起来。
慕承恩一愣,问:“小五,怎么了?”
“殷越,你怎么在这儿?”慕子羽指着殷越,愤怒地问。
慕承恩一愣,“殷越?谁是殷越?”
“她!”慕子羽指着殷越:“她就是殷越,徐国的长公主,殷乘风的大女儿!”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殷越的身上!
那一刻,殷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跳也停止不动了。
不过,她不能承认自己身为徐国公主的身份!本来她就已经放弃了这个身份,此时怎能因为这个身份阻挠和破坏自己与慕承恩的关系呢?
殷越徐徐站起身来,有些疑惑地望望慕承恩,又望望慕子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我叫秦素,我不是什么殷越,更不是什么公主,这位小哥,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慕子羽愤怒地瞪着殷越,“你设计害死我的姐姐,还几次想置我于死地,你就是烧成灰我也会认得你的!”
殷越含泪向慕承恩辩解道:“大人,我真不知道这位小哥在说些什么,大人……”
慕承恩对一旁侍候的下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
一干人等全部退下去了。大厅里便只剩下慕承恩、慕子羽与殷越、荆方。
慕承恩疑惑地望向慕子羽:“小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姑娘是我和荆方在宛城从鸣翠山庄的贼人手中救下的,她……怎么可能是当朝的公主殿下?”
慕子羽冷笑道:“陈大人,你不要被她蒙蔽了!谁知道她潜伏在你身边有什么目的?别看她有着天仙般的面孔,心里却如蛇蝎般歹毒,你可要好生提防着!”
荆方听得完全懵了,这……这个被他们在宛城救回来的姑娘是当朝的公主?这不可能吧?
慕承恩皱起了眉头,转向殷越。
他希望听到殷越的解释,凤止的话不像装假,难道凤止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当朝公主殷越吗?她为什么要来到他的身边?
慕承恩的眼神令殷越好不难过,难道,他把她叫过来用膳便是为了证明她是公主的身份吗?他是什么时候和慕子羽相识的,慕子羽又怎么知道当朝公主殷越在他的府上?
不,应该不是的。若真是为了叫她过来验是她的身份,那刚才看到他,他怎还会笑得那般温柔,全无介蒂。
是的,刚才看到她来了,他便朝她微笑,那笑容并没有半点虚假做作之意,他的眼神,她看得出来的。
不管怎样,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公主!
否则只怕会失去慕承恩不说,还会被慕子羽手刃了报仇雪恨。
眼泪从殷越眼中滑落下来。她委屈地道:“大人,我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秦素一介草民,怎敢跟当朝公主相拼并论?我若是公主,怎可能流落街头,被那鸣翠山庄的贼人绑走?秦素险些被鸣翠山庄那贼人卖到醉红楼去,这大人和荆方都知道的呀!请大人明察……”
殷越所说的话慕承恩又何尝不知?他也不相信殷越就是当朝的公主,但是凤止在益城王宫呆过三个月,而且殷越公主也是谋害了婉晴的凶手,凤止又怎能认错?
见殷越泪流满面,慕承恩不由心软,转身慕子羽问道:“小五,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么?这姑娘怎么会是当朝公主?”
王叔的态度令慕子羽深为不满,王叔竟然怀疑他认错人,这怎么可能呢?他可能认错一个谋害了他姐姐的凶手吗?王叔这明显是维护殷越嘛!
可王叔为什么要维护殷乘风的女儿?难道殷越与他有什么私情吗?
回想起刚才王叔命荆方去请秦姑娘的情形,又联想到这个殷越一直住在王叔府上,慕子羽心中不免冷笑,难怪!
难怪王叔不肯相信他的话,如此维护殷越,原来,殷越已经是王叔的女人了?为了他的女人,所以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相信了?
不,未必是王叔不相信他,说不定,王叔根本就知道殷越的身份,只是不肯向他承认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可怕了!难道,王叔已经跟殷乘风有所勾结了吗?那殷越便是殷乘风用来贿赂王叔的工具?
难怪,难怪王叔劝他不要借诸国起兵的机会报仇雪恨,原来是因为王叔根本就不想起兵助他报仇啊!
难怪王叔奋力抗敌,为徐国保住了这平阳的屏障,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对殷乘风忠心耿耿;
又难怪,王叔将他安置在距离平阳千里之隔的鸣翠山庄,原来是因为王叔怕他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吗?
慕子羽不由一阵心痛,啊,原来王叔,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只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三刀啊!
心寒,但此时又能如何。他总不能再继续闹下去吧,到时候王叔下不了台,岂不是给自己惹来麻烦?王叔不曾将他献给殷乘风,也算是尽了一点保护心脉的心意,他能做的,恐怕只有这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