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姚总管,请问王染的是什么病?难道没有宣御医来看吗?”
“各位大人,请安静!”姚福道:“王这几日来甚是疲劳,此时尚在酣睡中,无法早朝,大人们若有什么事便呈交奏折,王定会抽时间阅审的。各位大人,请回吧。”
众臣无奈,只得扫兴而返。
杨靖走在最后,本想找姚福问个究竟,但姚福已经匆匆走了,也不好追上去多加盘询了。
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儿子杨坎,本想问问儿子是什么看法,但想到昨晚殷越公主没有回府,杨靖便把一股火撒在了儿子身上,若是乘风王因为殷越公主的事对他杨家有什么看法,那便全是这个不孝之子造成的!
因此,杨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杨坎自然明白父亲对他有多不满,也不多说什么。
回到府中,沈凤娇迎了上来:“老爷,这么早便下朝了?正好,有客人在书房等着你。”
“哪个客人?”杨靖一愣。
“他说,他是平阳太守陈恩。”沈凤娇有些疑惑地问,“这位大人是前几日公主与坎儿大婚时从平阳赶来朝贺,尚还没有回去,特地过来探访一下老爷。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老爷与这位大人有私交?”
“平阳太守陈恩?”杨靖一愣,“听说此人当年对乘风王有救命之恩,乘风王赏识此人才华,而此任命其为平阳太守。可我与他向来并无私交,他怎么会前来探访于我?”
“老爷与他不熟?那老爷赶紧去看看吧,这位太守陈大人来了有一时了。”
“好。”
杨靖来到书房外,从窗户往里看,果然见一个年龄约摸在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书房里饮茶。此人一身素净的青衫,却掩不住从容淡泊之气,形相清癯、风姿隽爽,倒也有几分美男子的模样。
这人正是平阳太守陈恩。杨靖与这陈恩见过几次面,均是在徐国每次打了胜仗的庆功宴上。看得出来,乘风王对这位太守大人陈恩颇为信任与器重,朝中不少臣子对陈恩也颇有巴结之意,但是这位太守大人虽然待人谦和有礼,但却全无结党营私之意,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与任何人过从甚密,今日,他怎么会到自己的府中来呢?
杨靖心中颇多疑问,想了想,便跨入了书房。
一见杨靖,陈恩立即站起身来,含笑作礼:“国相大人安好?陈恩冒昧造访,还望国相大人不怪。”
杨靖哈哈大笑:“陈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同朝为官,何须如此客气。陈大人的造访,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坐,快请坐。”
两人含笑执礼后,分别落座。
一旁候着的家人恭敬地为两位大人沏上香茶,杨靖问:“陈大人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陈恩不敢!”陈恩微笑道,“往日陈恩到益城来的次数不多,每次又都是来去匆匆,尚未到国相府前来拜谒,心中深感不安,今次前来朝贺公主大婚,即日便将返回平阳去了,因此临行前特地将平阳带来的新茶带了一些过来,相请国相品茗,还望国相不要嫌弃。”
杨靖笑道:“陈大人太客气了!多谢陈大人牵挂,平阳的茶叶名闻天下,杨靖能得品茗一二,已经很有福气,哪能嫌弃?”
“国相大人不嫌弃就好!”
陈恩笑着命身后的僮子将礼盒奉上,杨靖命家人收了,又言谢了一番,陈恩望了望天,有些讶异,“我出门后还后悔来得太早,料想国相大人上朝必然晚归,没想到国相大人竟然这么早就下朝回来了?”
杨靖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哪。”
“怎么?”陈恩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
“乘风王已经接连两日没有早朝了,今日还宣布罢朝三日……”杨靖摇了摇头。
“乘风王两日没有早朝,这我倒是听说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公主大婚的缘故……”陈恩疑惑地道,“可这罢朝三日,又是所为何故?”
杨靖摇头道:“内侍总管姚福只说乘风王抱恙在身,其他却未细说。”
陈恩沉思半晌,道:“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个陈国王子慕子羽?”
杨靖一愣。“此话怎讲?”
陈恩说:“从平阳来益城的路上,道听途说了一些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关于乘风王与那个陈国王子慕子羽的?”
陈恩点点头,“正是。”
“传言是怎样说的?”
“不过是说,乘风王将那位陈国王子收入后宫,专宠一时,王后与公主均被冷落一旁,若长此以往,说不定国将不国,数年功绩迟早毁于一旦。”陈恩说道,“当时听了,我并未相信,乘风王是一个颇重功业的君王,怎可能如那些老百姓传说的那样。”
“现如今呢?陈大人对此事是怎么看的?”杨靖问。
陈恩笑了笑:“我想,传言未必可信。就算传言是真,那也许乘风王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假以日时,一定还会将重心放在国家社稷之上。”
杨靖叹息道:“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陈恩站起身来,拱手道:“国相大人,陈恩久坐多时,是时候要返回平阳了。朝中之事全仰仗国相大人了,若国相大人有什么吩咐,陈恩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大人不再多坐一会儿了?”杨靖随着站起身来。
“不了,平阳事务繁多,我在益城已逗留了几日,心中放心不下,还是尽早回去方才安心。”
“那好吧!陈大人以国事为重,杨靖佩服。”
将陈恩送到书房门外,杨靖唤来管家:“替我送送陈大人。”
“是,陈大人请。”
“多谢。国相大人,那陈恩便告辞了!”
“陈大人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国相大人请留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目送陈恩及其僮子的身影远去,杨靖默默地叹了口气。沈凤娇出现在杨靖身后:“老爷,这个陈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杨靖又长叹道:“还不是为了乘风王罢朝的事。”
“乘风王今天又罢朝了?”沈凤娇惊讶地问,“这是因为什么?”
“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陈国王子慕子羽吧!”杨靖忧心忡忡地道,“乘风王沉迷男色,不理朝政,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那你们刚才商量出了什么应对的法子吗,老爷?”沈凤娇也担心地问。
杨靖摇了摇头,叹息道:“哪里就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且先再看一看吧。”
沈凤娇感慨道:“真是想不到,乘风王一向宠爱张王后,不纳妃妾,举国上下无不以乘风王为楷模。却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沉迷男色,为了一个娈童连国事都不顾了!这叫我们这些敬重乘风王的妇人情何以堪哪?”
“你们妇人情何以堪有什么要紧?”杨靖道,“长此以往,到时候真的国将不国,千里江山若是这样断送在乘风王手上,那后果才不堪设想!”
沈凤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能有这么严重吧?”
杨靖自语道:“不行,我得劝谏乘风王,杀了这个慕子羽!绝不能因为一个小小娈童断送了大徐的江山!”
沈凤娇吃惊道:“老爷,你又要进谏给乘风王?”
杨靖道:“势在必行!”
沈凤娇担忧地道:“可是,此时乘风王对慕子羽正着迷,他能听得进老爷你的苦口良言吗?若是冒犯了乘风王,恐怕对老爷不利呀!”
“与国家江山相比,我个人的生死何足挂齿。”
见杨靖似已下定决心,沈凤娇虽然满心忧虑,却也只得缄口不语。
她知道,老爷一心为国,一心为民,他的决定,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改变不了的!
时已黄昏。
殷乘风这才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宿凤宫里静悄悄的,一丝声息也听闻不到。
殷乘风有些纳闷,开口问:“凤止,你在哪里,凤止?”
离湮应声进来,扑入殷乘风的怀里,巧笑倩兮:“王,你可终于睡醒了?王睡了一天了,可把凤止给吓着了!”
殷乘风哈哈大笑,搂着离湮的香肩,笑道:“把我可爱的小凤止给吓着了?哎呀,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甜极了,此时真是觉得精力充沛,精神抖擞呀!”
说着,殷乘风抱起离湮转了一圈,“要是此时能品尝一番我的小凤止,定然十分销魂吧?”
离湮“咯咯”笑道:“不好!王忘了吗,昨晚凤止还说,今天晚上要给王一个惊喜呢,凤止要在月光下为王起舞,在月光下与王共赴巫山……王忘了?”
殷乘风一怔,“对!凤止确实说过!怎么,难道凤止说的竟然还是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离湮甜笑道,“难不成凤止敢骗我高高在上的王吗?”
殷乘风哈哈大笑:“好!那我便等着晚上凤止给我的惊喜!”
“王睡了一天了,肚子也该饿了吧?寒梅,将我给王准备的灵芝酥与燕窝羹端上来,我们一边下棋,王先一边吃着灵芝酥,先垫垫肚子,咱们晚上再好好饮酒跳舞,王,你说好不好?”
殷乘风哈哈大笑:“好!都听凤止的安排便是!”
寒梅与小婢很快将灵芝酥与燕窝羹端了上来,棋盘也很快摆好,离湮先是喂殷乘风吃了灵芝酥,又喂殷乘风吃了燕窝羹,剩下的命小婢端下去了,这才对寒梅轻轻挥手道:“你们去忙吧,布置好了再来报我。”
“是,公子。”
寒梅带着小婢都退下去了,离湮率先坐到棋桌一边,对殷乘风调皮地一笑:“王,凤止棋艺不精,王可要让着凤止哟!”
殷乘风又一阵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在我的地界,凤止是永远的赢家!”
离湮掩嘴乐了起来:“真的吗?凤止可要看王的行动哟!”
“那是自然!”
天色渐暗了,掌灯婢女将寝宫里点起了银烛。烛光下,殷乘风与离湮两人你来我往地对弈了几盘,殷乘风屡屡制造险境,但关键时刻果然都让着离湮,离湮一次次在险境中化险为夷,不由拍着心口直呼:“王,你这是在欺负凤止吗?吓得凤止的心都快停跳了,凤止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