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早朝的朝堂上又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群臣不安,议论纷纷。
王怎么又无故罢朝呢?
此前并无任何征兆,乘风王也并没有任何交待,这接连两日不上早朝,这样的事,此前绝无仅有!
此前的乘风王勤于政事,从无耽搁。除非他御驾亲征,远赴战场,无法早朝。
“该不会是,王抱恙在身,尚未痊愈吧?”有臣子这样猜测。
杨靖眉头紧皱,乘风王一向身强力壮,前天公主大婚,群臣前往朝贺,当时见到的乘风王尚还精神抖擞,如何这两天便突然染病、抱恙在身?
此时,后宫的内侍总管姚福匆匆赶来,宣布道:“王上有令,今日免朝,各位大人请回吧!”
又免朝?
众人不禁疑惑,面面相觑,却也不好多问什么,于是便彼此告别,散朝而去。
姚福从龙座旁走了过来,朝杨靖叫道:“国相请留步。”
杨靖回过身,与姚福行礼:“姚总管。”
姚福回礼:“给国相请安。”
杨靖道:“不敢。请问姚总管有何见教?”
打量了杨靖的周围一眼,有些讶异:“今日驸马没有前来早朝吗?”
“这……”杨靖满面愧色,“我那逆子今日身子不适,因此告假,未能前来早朝,也未能陪公主回门。不知姚总管找他……”
“不是老奴找他,是王,想见驸马一面。”
杨靖忐忑地问:“王要见坎儿?还请姚总管透露一二,是不是坎儿没有陪公主回门,王怪罪下来了?”
姚福笑笑:“那倒没有。不过,公主一回宫就哭哭啼啼……”
杨靖想了想,道:“请姚总管头前带路,我亲自去面见王驾。”
“这……也好。那国相请随我来。”
两人脚步匆匆,一路去往昭文殿。殷乘风已经等候多时,见来的却是杨靖,不由微微一怔。
“臣,参见王驾。”
“罢了,起来说话吧。给国相赐座。”
“是。”
杨靖坐定,抬头问:“这两日王未上早朝,不知龙体安好?”
“还好。”殷乘风避开话题,生怕杨靖看穿他其实只是称病罢朝,“爱卿,本王宣的是杨坎,爱卿怎么来了?”
“回王的话,犬儿杨坎身子略有不适,此时在家养病,臣不敢让王久等,因此代子应召前来,王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殷乘风一愣,“怎么,杨坎身子不适?”
在殷乘风面前,杨靖也没有诸多顾忌,“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前日大婚,酒喝多了,这会子便有些昏昏沉沉,头昏脑胀。今日他未能陪公主回让,臣……教子无方,愿向王负荆请罪,请王宽宥。”
说着,杨靖单膝跪地,俯首请罪。
“既然他是身子不适,那本王便不追究了。未能陪公主回门,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殷乘风起身将杨靖扶起,轻声道,“罢了,起来吧。”
“多谢王不究之恩。”
“你我君臣多年,何必如此拘礼。既然杨坎身子不适,便在府中好好休养。至于越儿,她性子略有些娇纵,若有什么失礼之处,爱卿大可对她严加管教,不必拘泥其他。”
“臣不敢。公主也未有什么失礼之处,若有,也是臣一家招待不周,不敢迁怒公主。”
殷乘风笑道:“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你与越儿是为公媳而非君臣,一家人怎还需要款待。她有任性顽劣之处,你只管好好管教就是,本王绝不会护短偏袒。”
“臣多谢王的信任与恩泽!公主能下降臣子之家,是臣一家的福份,臣绝不敢亏待公主。”
杨靖如此这般一番承诺,殷乘风自然便放心下来。本来他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之处,殷越下嫁杨家,他深信以杨靖与杨坎的为人,绝不会亏待了殷越。倒是殷越的脾性,时间一长,杨靖一家恐怕难以忍受,这才是殷乘风最担心的地方。
想到离湮还在等着自己,殷乘风便对杨靖说道:“也没什么事了,爱卿回去吧!”
“是。臣告退。”
“姚福,代本王送送国相大人。”
“是!”一直侍立于殷乘风身后的姚福微笑着对杨靖说道,“国相大人,请。”
宿凤宫里,离湮斜倚窗台,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翠绿的竹丛。寒梅匆匆赶来,见离湮一副看那竹丛看得出神,笑道:“怎么,公子还想把那丛翠竹吃了不成?”
离湮回头一看,原来是寒梅,便笑了笑,“有什么事,寒梅?”
转头见并没有其他的人,寒梅附在离湮耳边,悄声道:“公子交待的事,寒梅已经传递给长乐王了。”
“是吗?”离湮的眼睛立即亮了,“王叔他怎么说?”
寒梅含笑道:“公子放心,长乐王回执说,一定会配合公子,尽快将公子救出宫去。”
“那太好了!”离湮欢喜地握着寒梅的手,“你辛苦了,寒梅,谢谢你!”
寒梅笑道:“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好。”离湮点点头,“对了,离湮的病怎么样了?病了这么多天了,可大好了吗?”
“离湮的病看似好了,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些无精打采。”
“我明白。离湮这病才好,你给她安排一些轻巧的活吧,让她不用到我身边来侍候我了。”
“啊?”寒梅一愣,“离湮服侍公子不是一向很尽心吗?公子……”
“我并不是怪罪他什么,”离湮忙道,“你须得向她解释解释,我并不是在怪罪他什么,更不是冷落他,只是眼下要执行这个计划,在我身边的人越少越好,以免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所以,你只管给她安排轻巧的活便是。”
“哦,寒梅明白了!”寒梅点点头,“那奴婢这就交待下去。”
“去吧。”
屋外,听到寒梅称:“恭迎王驾……”
他果然很快就回来了!离湮心里一阵惊喜,即使是他的女儿回门,他也能说话算话,很快就回来了!
看来,自己在他心里还是颇有地位的……
离湮候在门口,含笑望着回到宿凤宫的殷乘风。待殷乘风走近了,便笑声伶伶地扑入殷乘风的怀里。
“王,你回来了!”
殷乘风微笑着轻抚离湮的背部,“是,我回来了!”
“凤止想死王了!”离湮在殷乘风的怀里俏皮地扭了扭身子。
殷乘风哈哈大笑:“果真是吗?”
“那当然!难道凤止还敢欺骗王吗?”离湮说着,假装不高兴地撅起小嘴,“难道王不想念凤止吗?”
殷乘风摸摸离湮的头发,声音极是温柔:“我当然想念你!我再也没有像如今这样想念过一个人了。凤止,你不光是我的心肝,也是我的命啊!”
说着,殷乘风一声叹息,将离湮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一声叹息,不知为何,竟一下揪紧了离湮的心,略微带着那么一些痛感。
他,真的如此重视她么?
她真的不光是他的心肝,还是他的命么?
“怎么不说话?”殷乘风轻声问。
“本以为,凤止只是一个亡国俘虏,根本不配得到王的爱。可是,王如此疼爱凤止,已经令凤止忘了自己是谁。王能如此疼爱一个亡国俘虏,凤止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受宠若惊……”
“真是个傻丫头。”殷乘风叹息道,“什么亡国俘虏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你不记恨我,我便心满意足。若我能预知你我的这一段缘,从前便不会……罢了!过去不要再提,从前对凤止造下的伤害,今后我定会加倍、百倍地弥补,好吗?”
若是慕子羽听到这样的话,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吧?国仇家恨,那样的孽,那样的债,怎是这样一番话便能了结的!
可,离湮不是慕子羽。她对殷乘风没有仇,没有恨,只有感动。
尽管,对于慕子羽,她还有着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殷越留在宫中,由张王后与殷姝陪着,母女、姐妹之间说着话,倒也开心高兴。
傍晚,宫人来报,国相府派人前来接公主回府,殷越黑着脸:“我不回。我要在宫里多住几天。”
张王后问:“来的是国相府的什么人?”
“好像是国相府的管家,此时正在宫门外候着呢。”
张王后转向殷越,和颜悦色地道:“越儿,如今你已经嫁入国相府,就不要任性了,国相派管家来接,你便随管家回去吧!”
“不,母后!”殷越固执地说,“我不回去!难道女儿出嫁了,回娘家住几天都不可以吗?母后非要赶越儿走?”
哪个做母亲的舍得赶自己的女儿走呢?
更何况,想到以后不能常常见到女儿了,张王后就一阵心痛。
“那就罢了,”张王后柔声安慰了女儿,对候在下面的宫人说:“那便去回了国相府的管家,就说我要留公主在宫里多住几日,让管家回去吧!”
“是,王后娘娘。”
殷越高兴地扑到张王后的怀里,“母后,还是你最疼我了!”
张王后笑道:“那是自然。哪个做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
殷越嘟起嘴,“明知我回门来了,父王却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了,难道他就不想我吗?”
“你父王……”张王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殷越立刻警惕起来,“母后,父王怎么了?”
张王后看了殷越一眼,也警惕地收住了话题,生怕殷越听到了什么,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此时张王后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留下殷越。此前,本来就是为了保后宫安宁,保殷越平安,才将她提早赐婚,下嫁杨家。此时又将她留在宫里,岂不是违了自己的本意与初衷?
但殷越如此聪明,又怎可能不清楚自己出嫁后宫里的情况?
“父王现在是不是完全冷落了母后,天天和慕子羽那个贱人在一起?”殷越阴沉着脸问。
“谁说的。”张王后连忙说,“前天你出降,回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我心中难过,正是你父王陪我说了一个晚上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