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福忙道:“王有所不知,王妃与杨将军并非素不相识,其实王妃与杨将军早已相识,相交甚笃,虽然王妃并没有将召见杨将军的原因告知奴才,不过奴才听红珠说过,因此也略知一二。”
“王妃与杨将军相交甚笃?”殷乘风沉下脸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佟福忙道:“奴才听红珠说,一年前杨将军曾出使陈国,杨将军与王妃便是那些相识于陈国宫中。听说,是陈国国君宴请杨将军时,国君命王妃弹琴助兴,杨将军欣赏王妃的琴技,王妃崇敬杨将军的威猛,杨将军便是在那时与王妃一见钟情。”
离湮大吃一惊,佟福说的……这怎么可能?一年前杨坎真的出使过陈国吗?陈国国君真的宴请过杨坎,并让当时的婉晴公主为他们弹琴助兴吗?
天哪,就算事实上杨坎与慕婉晴并无私情,但若杨坎真的出使过陈国,那这便有口也说不清了!陈国如今早已灭亡,根本无人可以为慕婉晴的清白作证,那岂不是任凭佟福说什么都无法洗清慕婉晴的嫌疑了吗?
果然,殷乘风久久没有言语,他盯着跪伏在地的佟福,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阴沉。
一年前,杨坎的确代表徐国出使过陈国,与陈国国君商谈联手一起破除周边几个小国的事宜。那一次,杨坎在陈国滞留了七日。
难道说,真的是在那一次出使陈国的过程中,杨坎爱上了慕婉晴,与慕婉晴一见钟情?
佟福说得有声有色,让殷乘风想不相信都难!
难怪,那日战场上将慕婉晴掳了回来,杨坎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他果真对慕婉晴有私情!
殷乘风不说话,离湮急了,她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扑到殷乘风脚边,急切地道:“王,这不可能!姐姐绝不可能与杨将军有什么关系,绝不可能!”
殷乘风看了离湮一眼,示意离湮起来。离湮摇头道:“王,你若不相信姐姐,那就是不相信凤止!凤止与姐姐一起长大,姐姐若有什么事凤止岂能不知?说姐姐与杨将军有情,此话王万万不能当真啊!”
殷乘风点点头,转头问佟福:“你说这些都是红珠告知你的?”
“奴才不敢撒谎,正是红珠告诉奴才的。”
“大胆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殷乘风皱眉道:“红珠是王妃从陈国带来的贴身侍婢,她怎会把王妃如此隐秘之事告知于你?”
“王,奴才没有撒谎,虽然红珠是王妃从陈国带来的贴身侍婢,原本不可能对奴才说这些隐私之事,但奴才忠心侍奉王妃,未有丝毫懈怠,前几日王妃遇刺,奴才整夜不曾合眼,悉心守护和照顾王妃,因此红珠深为感动,早已把奴才当成了自己人。那日王妃需要奴才前往接应杨将军,红珠才把这些隐私之事告知奴才。王妃信得过奴才,所以奴才原打算死也不会把这些事情透露给别人知道,但是奴才这也不敢欺瞒王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佟福说了这么多,似是句句在理。殷乘风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慕婉晴进宫多日,他还尚未临幸过慕婉晴,但在殷乘风的心里,慕婉晴同样也是他的女人。
如今,自己的女人竟然与自己的臣子有私情!这叫殷乘风情何以堪?
“不可能的,王!”离湮摇摇殷乘风的胳膊,哀求道,“万不可听这个佟福胡言乱语,我姐姐绝不是那样的人,王!”
佟福忙道:“奴才若有一句假话,愿天打五雷轰!”
殷乘风皱眉道:“王妃、红珠俱已不在,怎样证明你所言为实?”
佟福落泪道:“奴才无法证明。奴才原答应了红珠,要为王妃保守秘密,可是如今奴才失信了,奴才对不起红珠,对不起王妃啊……”
离湮怔怔地望着这个叫佟福的宫人,此人此时声泪俱下,态度诚恳,由不得人不相信啊!
看样子,殷乘风是宁愿相信佟福的片面之词,也不会相信慕婉晴是清白的了?
殷乘风看了离湮一眼,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先将慕公子送回宿凤宫吧。”
“王……”
“凤止,你先回去吧。”殷乘风拍了拍离湮的手背。
前面侍卫已经做好了“请”的姿势,离湮只得朝昭文殿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殷乘风,他沉默地凝望着离湮的背影。
离湮扭头走出昭文殿,心里好不心酸……
离湮感到好不心酸!
这局势……她一个小小的凰女如何控制得了?人心如此复杂,她根本就弄不懂啊!在梧桐谷里,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母亲为什么要派她来救慕家姐弟呢,如今她来了,眼看着慕婉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这叫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啊!
离湮强忍住眼泪,回到了宿凤宫。
寒梅见离湮满眼是泪地回来,惊讶地问:“怎么了,公子?”
离湮摇了摇头:“你下去吧,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寒梅虽然疑惑不解,也只得说了声“是”,退了出去。
离湮趴在梳妆台上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实在是太累了。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怎么办?殷乘风明显已经相信了佟福的话,男人有时其实比女人更善猜忌,在独占欲的驱使下,他们很有可能会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虽然她也不敢肯定慕婉晴与杨坎之间是否真的有情,可是就算慕婉晴与杨坎真有私情,她又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将杨坎接入自己宫中。
再说,张王后要宴请杨坎,这消息不可能传到漱玉宫来吧?倘若消息真的传到了漱玉宫,慕婉晴也不可能敢在张王后的眼皮底下截走杨坎吧!
更何况,慕婉晴已经以死明志,以示清白,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这还不能说明慕婉晴是清白的么?
可是殷乘风还是相信了佟福的一面之词!这样,还怎么还慕婉晴清白?
离湮抹去眼泪,冲动地站起身来。她一个凰女,身负人族所没有的灵力,她直接使用自己的灵力交慕子羽救出益城去不就行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辛苦周旋?
打开门冲出来,离湮却又收住了脚步。
不,不能冲动。
母亲说了,不能使用凰族的灵力来干涉人族的命运。母亲并并没有交待,如果她擅长使用灵力来改变人的命运,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辛展也没有说过,如果违背了数千年前人族与凤凰一族签订的契约,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还是算了吧!
母亲一再嘱咐,最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化解王子所要面临的危机,既然如此,也只得如此!
离湮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了梳妆台前。
还是好好地理一理头绪吧,如今慕婉晴已死,就算为她翻了案那又如何,就算殷越真的是凶手,把殷越处死了,慕婉晴也不可能复生了。
而若想要殷乘风惩治她的女儿殷越,这恐怕也不容易办到,虎毒尚不食子,殷乘风又怎可能对他的女儿下狠手。
罢了!把慕子羽救出益城去,那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任务,也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慕婉晴不在了,这也是她的命,便只能由她去了。
这么一想,离湮的心头也就豁然开朗。对,救出慕子羽才是眼下的首要之事啊!
来到慕子羽屋外,离湮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如果得知殷乘风不为慕婉晴洗清冤屈,不惩治害死慕婉晴的幕后凶手,慕子羽他会怎么想?慕婉晴遭遇不测之后,慕子羽是怎样的伤心难过,这些,离湮都是看在眼里的。
离湮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去,正好香怜端着几个鲜桃来了,见离湮要走,便惊奇地问:“公子是来看离湮姐姐的吗?怎么不进去?”
离湮笑了笑:“我想,离湮可能睡着了,所以,就不进去吵扰她了。”
香怜说道:“刚刚确实是睡着了,不过公子进去也无妨,说不定离湮姐姐也盼着公子来呢!”
“是吗?”离湮笑了笑,“我明日再来看她吧。”
香怜还要再留离湮,离湮却匆匆离去了。
望着离湮的背影,香怜暗叹:看来公子对离湮姐姐也颇有情意呀!这一天里都来了两回了!
将鲜桃端了进去,却见慕子羽呆呆地坐在床上。
香怜一愣:“离湮姐姐,你醒了?”
慕子羽默不作声。
香怜又道:“方才公子来过,可他怕吵扰你,所以没进来。”
“我听到了。”慕子羽淡淡地说。
“你听到了?”香怜一脸惊讶,“听到了那姐姐你怎么没出声呀?你不想公子来看你吗?”
慕子羽叹了口气,“看不看还不是一样。”
一样?香怜怔了怔,要是她病了,公子一天里来两趟看她,那她都不舍得睡了,恨不得多看公子两眼才好呢!
慕子羽的心里在想,离湮来了为什么却不进屋?为什么来到了门口还要转身离开?
离湮回到后寝,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寒梅端着茶进来了,微笑着将茶杯放在离湮身边的圆几上。
“喝杯茶吧,公子。”
离湮摇了摇头。
寒梅又道:“公子怎么了?王把公子带到哪儿去了,怎么回来就净是长吁短叹的?”
离湮又叹了口气,她的心事,如何能说给寒梅听呢!就算寒梅值得信任,这件事她又该从何处说起。
寒梅将茶端到离湮手上,“王妃不在了,公子可要保重身体啊。”
离湮默默地接过茶。
寒梅又说:“公子也不要太难过,其实,公子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离湮一愣。
抬头望着寒梅,寒梅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寒梅……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离湮不是孤单一个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梅闪身开门,探头张望了一下,重新将门掩上,回到离湮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