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没有人能够对娘娘的地位构成威胁了,从前没有,往后也没有。”
香怜瞪了离湮一眼,“哼”了一声,领着两个小宫女离开了漱玉宫。锁儿着急地对离湮说道:“姑娘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离湮笑了笑,拍拍锁儿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帮我准备一盆水吧,帮我梳洗梳洗。”
锁儿虽然不明白离湮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待锁儿端着水回来时,却发现侍卫军已经将漱玉宫围了个严严实实,而离湮,却不知去向。
为首的侍卫军高声道:“传皇帝的指意,从今天起,除离湮外,原漱玉宫的所有宫人全部离开,往后漱玉宫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谁若敢违抗皇帝的旨意,杀无赦!”
锁儿吃惊地呆住,手中的水盆也险些落下地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离开漱玉宫!”一个侍卫对锁儿说着,动手去推锁儿。
锁儿急了,“不行啊,离湮姑娘还在里面呢,我得留下服侍离湮姑娘……”
“刚才的话没有听到吗?离湮已经被禁足漱玉宫了,你等速速离开,往后不得踏入漱玉宫一步,违者杀无赦!”
其余几个宫人已匆匆撤出漱玉宫,锁儿也被推出门去,锁儿急得哭了:“离湮姑娘!离湮姑娘!”
侍卫不耐烦地道:“不要叫了,快些走吧!速到内侍司去报到,到时自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锁儿不敢硬往里闯,只得哭着往内侍司去了。走了一半,又绕了回来,不行,她得去问问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离湮姑娘,那块灵牌明显是有人栽脏陷害,皇帝怎能任由别人冤枉离湮姑娘呢?
昭文殿外,武迪将满脸泪痕的锁儿拦下,转头望望昭文殿,武迪悄悄地将锁儿拉到一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离湮姑娘来的,但是千万莫要去打扰皇帝了,小心你一块儿被受诛连啊!”
锁儿含泪道:“武迪,离湮姑娘是冤枉的呀!你去帮我向皇帝求求情,让我回漱玉宫照顾离湮姑娘吧!”
武迪为难地道:“不行啊!锁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我哪里敢去惹他?告诉你吧,不止离湮姑娘遭殃,恐怕吴喜的命也保不住了!”
“什么?”锁儿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武迪说道:“刚刚有人来报,说长乐王逃离益城之前,曾见吴喜慌慌张张跑向漱玉宫,在漱玉宫呆了好一会儿,又才匆匆离开。吴喜离开漱玉宫之后,寒梅总管便也离开了漱玉宫;还有人看到寒梅总管出了皇宫之后去了国相府,这样一来,一切岂不是就昭然若揭了吗?一定是吴喜向离湮姑娘和寒梅总管报的信,所以长乐王才得以逃出益城。”
锁儿怔怔地望着武迪,完了!
吴喜也事发了!这一回,吴喜还有命在吗?
锁儿的身子由不得地颤抖起来:“那,皇帝是不是动了雷霆大怒?他要杀吴喜吗?”
武迪说道:“倒也没有动什么雷霆大怒,但是皇帝的脸色阴沉得特别可怕,吴喜这一回只怕也要遭殃了!”
锁儿呆呆地绞着自己的手,眼泪禁不住“叭嗒、叭嗒”直往下掉。
完了!
长乐王与寒梅姑娘已经走了,吴喜也要没命了,这一回,还有谁能救离湮姑娘脱离险境?
武迪见状,安慰锁儿道:“锁儿,别担心了,离湮姑娘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到内侍司去报到吧,内侍司会重新给你安排去处的。”
除此以外,她还有什么办法呢?锁儿只得抹着泪离开了昭文殿。
漱玉宫里,离湮静静地坐在庭中,许久,单薄的身子软软地趴了下来,趴在冰凉的石桌上。
回想起香怜方才说过的话:“我若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多年来被皇帝冷落,却还始终赖在皇帝身边不肯离开!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你当初是为了救皇帝而来,你的使命早已完成,你赖着不走却是什么缘故?你想成为皇帝的女人,想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你看看,皇帝是怎样待你的?我被封为贵妃,而你却什么都不是!离湮,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呆下去?”
是啊,离湮!你在皇帝身边,什么都不是,你还有什么脸再呆下去?
当初你是为了救他而来,如今使命早已完成,却为什么一直赖着不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愿意牵连无辜的族人吗?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母亲还在他的手上,所以才不能离开吗?
不,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
失去了凰族的灵根,就算离开益城,回到梧桐谷去,也无法再与族人同生共存了。
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凰族的灵力,只是一个与锁儿一般无异的普通人,要死,已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因为她,族人的安全与母亲的生命才需要承受着慕子羽的威胁,而她若是死了,他总不见得真的会诛灭她的族人、伤害她的母亲吧?
就算他会,也不怕的。有辛展在,辛展一定会保护她族人的安全,辛展也会替她找到她的母亲的。
离湮默默地坐了起来,脸上,犹还见隐隐的泪痕。
慕子羽派来的侍卫虽然包围了漱玉宫,禁止任何人出入漱玉宫,但是却没有人限制她在漱玉宫里的行动。
漱玉宫外,突然传来锁儿又哭又闹的声音。
离湮一愣,往漱玉宫门口走去。侍卫将她拦住,她便隔着侍卫,远远地问:“锁儿,怎么了?”
锁儿一见离湮,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姑娘,怎么办,吴喜出事了!”
“什么?”离湮一愣。很快,她便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向长乐王通风报信一事被慕子羽查出来了吧?
锁儿知道,此时向离湮姑娘报知这一消息根本就于事无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像中了邪一般冲向漱玉宫来,向离湮姑娘哭诉这件事情。
侍卫皱着眉头上前去拦锁儿:“好了,赶紧走,赶紧走!”
回头望望孤单的离湮,锁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吴喜怎么办?离湮姑娘怎么办?
离湮呆呆地望着锁儿被赶走的身影,此时她只想着,吴喜怎么办?对于长乐王逃离益城一事,慕子羽一定万分不满吧,得知吴喜正是给长乐王通风报信之人,慕子羽岂能饶他?
愣了愣,离湮突然抓住一旁的侍卫恳求道:“侍卫大哥,求求你们,帮我向皇帝求个情吧,我想见皇帝一面!”
侍卫冷冷地道:“皇帝说了,此生都不会再你相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此生都不再相见?
离湮怔怔地松开了手,一阵彻骨的凉意,袭遍了她的全身。
他说,此生都不愿再与她相见了!
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床前。虽然,此前漱玉宫也很是冷清,但也不曾如眼下这般冷清。
眼下这般,实在是冷得令人心寒。
离湮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一切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漱玉宫前殿,一个侍卫对另一个侍卫说道:“刚才离湮姑娘的眼神,我瞧着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咱们是不是进去看看的好?”
“不好吧?”另一个侍卫犹豫道,“皇帝可是吩咐过,我们只守着漱玉宫不许任何人进出,并未交待我们关注离湮姑娘的一举一动。”
“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两人对望了一眼,便去向为首的侍卫军请示,斟酌片刻,为首的侍卫军点头道:“好,你们俩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便即刻离开,不得多作打扰。”
“是!”
两人立即往后寝宫走去。
“不好了,出事了!”随着一声大喊,所有的侍卫立即飞一般扑进漱玉宫后寝。
漱玉宫的后寝,离湮穿戴整齐,静静地躺在寝床上。
那张慕容婉晴曾经躺过的寝床上,此时一袭白衣的离湮静静地躺在上面,一把尖利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鲜血流出,将雪白的衣衫染得一片殷红。
那白衣上的一大片殷红,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一个侍卫扑了过去,伸手去探离湮的鼻息。
“怎样?”其余的人焦急地问。
那个侍卫缓缓地摇了摇头。此时的离湮,已经了无气息,脸色苍白如纸。
侍卫们一个个都惊呆了!
昭文殿里,吴喜正浑身颤抖地伏在地上,等候着慕子羽的发落。私自给长乐王通风报信,只怕死就是他的唯一下场。皇帝连自己的亲叔父都能下手,还会对他一个小小的随众心存怜悯吗?
慕子羽冷冷地望着跪伏在地的吴喜,表情与眼神一样阴冷。
他的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吗?他最在乎的人,离湮,心里只想着他的大仇人殷乘乘风;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皇叔,六年来却与他仇人的女儿殷越惺惺相惜、情深款款;平阳那些部将,为了皇叔竟然要将他从皇位上推下来;如今就连这个小小的吴喜,即使已经跟随他六年时间,却仍然心向皇叔,得知他要除掉皇叔,他竟然与离湮一起向皇叔通风报信……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他信任?
为什么他们都要背叛他?
吴喜实在煎熬不过,哭求道:“吴喜错了,求皇帝赐吴喜一死吧!”
慕子羽冷冷地道:“你放心,谁胆敢背叛朕,他的下场就是死!”
吴喜伏在地上,松了口气。死也好,既然他当初决定要保护长乐王,那就该做好了死的准备。既然逃不过一死,倒不如坦然面对。
正在叩头谢罪,突然武迪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跪报道:“启禀皇帝,漱玉宫的侍卫来报,离湮姑娘她……离湮姑娘她……”
慕子羽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
武迪额上的汗水落了下来:“刚才,漱玉宫的侍卫来报,离湮姑娘……她已经自尽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