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妃对姚福的话连理都不理,拂开姚福便闯进了昭文殿。
殷乘风皱了皱眉:“怎么了?”
“听说,诸国联军已经打到益城来了?”
“这又怎样?诸国联军打到益城来了,你便这般对本王讲话?”
曹贵妃这才收敛了一些,给殷乘风福了礼,“诸国联军已经打到益城来了,这可如何是好,王?咱们赶紧逃吧!”
“逃?”殷乘风哈哈大笑,“逃往哪里去?本王身为一国之君,敌人兵临城下,百姓尚还坚守,君王作却率先逃跑,这成何体统?”
曹贵妃急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困在益城等死?”
殷乘风坦然道:“死又何妨?我大徐国还没出现过临阵逃跑的君王!我殷乘风一生,四处攻城掠地,一向只有我大徐国攻打别国的份,没有谁敢在我大徐国的国土上撒野的份!”
曹贵妃冷笑:“那是从前的老皇历了吧?如今国相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大将军杨坎也已不在,剩下朝中一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大臣,什么用都没有,王还要说这样的硬气话有什么用?”
殷乘风颇为生气:“你要逃生,尽管自己走就是了!但是祈儿你不许带走!”
本来听说允许她离开益城,曹贵妃很是高兴,但一听说不许她带走祈儿,曹贵妃便不依了,“祈儿是我的骨肉,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我为什么不能带走?我不带走他,难道还要将他留下陪你等死吗?”
此时,曹贵妃对殷乘风的称呼竟然用了毫无敬意的“你”字,殷乘风先是一愣,随后大怒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这句话本王从前并不相信,换成张王后还在的话,她便绝对不会做出如你这般的举动!如今眼见为实,不得不信了!后宫还有好几位嫔妃,她们都不曾逃跑,为何你便这般贪生怕死?”
“她们不怕死?”曹贵妃冷笑,“她们早就收拾行装准备逃命去了!说我贪生怕死,这世上谁不怕想活命,活得好好的谁愿意去死?”
想起六年前倾灭陈国之时,杨坎说,大军杀入陈国王宫之时,陈国国君与王后携手端坐于宫廷之中,凛然赴死,两人都不曾流露出惊惧之色,如今想来,真真不得不倾佩陈国王后的非凡气度。如今徐国的王宫里,没有王后,曹贵妃的身份当为最高,可她,却如何没有陈国王后那般风度?
曹贵妃见殷乘风不语,以为殷乘风的思想有所动摇,说道:“我要带祈儿一起离开。”
说着,曹贵妃转身欲走,殷乘风有些生气地对姚福道:“传本王的旨意,后宫的妃嫔,谁要走都可以离开,但是,若无我的旨意,我王室的子嗣一个也不许离开王宫半步!”
曹贵妃一愣,转身望着殷乘风,眼泪便下来了,她朝着殷乘风哭喊道:“你不能保护祈儿也便罢了,凭什么让祈儿跟着你一起等死?你凭什么?”
殷乘风已不想再去理会曹贵妃,对一旁的侍卫军挥挥手,道:“把她拉出去。后宫的人,一个也不许再也打扰本王!”
“是!”侍卫军围上曹贵妃,“贵妃娘娘,请吧!”
曹贵妃不甘心,又是哭,又是喊,侍卫军不得不将她拖出昭文殿。
王宫门外,慕承恩与张达正在等候殷乘风的召见。很快,有侍卫来传:“王在昭文殿等候,两位太守大人有请!”
身披盔甲、风尘仆仆的两人被请入昭文殿。
见两人的狼狈样,殷乘风虽有心理准备,但仍不免吃了一惊。张达参与的战事不多,这倒可以理解,可是陈恩,他不是好几次抗敌于平阳城外吗?尤其是五年多前那场大战,若不是他陈恩将诸国联国拦截在平阳城外,为援兵的到来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之后杨坎也就无法打到一场那么漂亮的胜仗。可眼下,就连陈恩的大军也节节败退,难道,没有了杨坎,大徐国就真的大势已去了吗?
慕承恩与张达单膝下跪:“罪臣拜见王驾!”
殷乘风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
慕承恩与张达不肯起身,犹自低头垂首跪于殿前。
“你们的大军,都退至益城城外了?”殷乘风问。
慕承恩与张达答道:“是,大军正等候王驾命令,以便安营扎寨。”
“还等候什么命令?再不安营扎寨,难道还要等追兵追上来,打你们个措手不及吗?”
“是!”
“退下吧!”
两人转身退下,殷乘风叫住慕承恩:“陈爱卿留步!”
慕承恩连忙转身,拱手道:“罪臣在!”
殷乘风对两道侍卫道:“给陈大人看座。”
慕承恩慌忙道:“罪臣不敢!”
殷乘风摆摆手:“罢了,你也莫要内疚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听说这一次又增加了好几个国家联手一起攻打我徐国?”
“是的。”
殷乘风叹了口气,“以前,只有我大徐国攻城掠地的份,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猎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悲啊,可叹!”
“臣等惭愧!”慕承恩面有愧色,“臣等不能守护大徐江山不受外人侵犯,罪该万死,请王驾降罪,臣愿领罪!”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毕竟对方兵多将广,你等势单薄,无法抵挡,这也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眼下,先守住益城,再打收复失地的打算。”
“是!”
殷乘风叹息一声,其实,先守住益城,再打收复失地的打算,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没有了杨坎,原先杨坎手下的几个得力战将也已解甲归田,想要守住益城恐怕都为之不易,收复失地又何从谈起?
大徐国,只怕已是日暮途穷、无力回天了!
平阳大军与宛城大军合兵一处,所剩兵力已不足五分之一。大军在益城外十里地安营扎寨,将益城团团护住。益城乃为徐国的心脏之地,若益城失守,徐国的江山便从此不复姓殷了。
是夜,杨坎潜伏至宛城外,静静等候出手的时机。午夜时分,一名守城卫兵对其他人道:“我去小解,去去就回。”
众人应道:“去吧!”
眼瞧着那位守城卫兵朝着墙根下的黑暗之处走来,杨坎大喜,时机到了!
从黑暗中一跃而起,扑向那守城卫兵,一手从背后勒住那卫兵的咽喉,捂住那卫兵的嘴,一手亮出匕首划过那卫兵的脖子,一股鲜血顿时喷薄而出,那卫兵从杨坎的怀中软软地滑了下来。
杨坎迅速地扒下那守城卫兵身上的盔甲,穿戴到自己身上,然后低着头,装作整理衣襟的样子回到守城卫兵的岗位上。
杨坎心想,但愿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替换来的假卫兵!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众人站岗许久,皆已有些疲乏,加之这八名卫兵均来自分别不同的八个小国,相互之间也并不熟稔,且杨坎将盔甲沿压得很低,又低着头,因此竟然未曾有人注意到替代了那名卫兵的杨坎。
虽然如此,但在城门口久待也不是一回事,总难免不会被其中一个卫兵发现异样。杨坎正准备等待时机再行到城墙下去大解一番,以便拖延时间,免得让其他的卫兵认出自己并非先前的那个卫兵,这时,已有一个卫兵满面狐疑地盯住了杨坎。
两个不同的人就算穿着同样的一套盔甲,所呈现出来的身高与体型还是能够区分开来的。而杨坎的身材便比方才那位卫兵的身材高大了不少,因此,自然引起了对面的卫兵注意。
那位卫兵正要开口相问,这时正好一行八个卫兵前来换岗,杨坎松了口气,来得正是时候!见接替杨坎岗位的新卫兵并没有质疑杨坎的身份,那卫兵看了杨坎一眼,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八人便各自回自己的军营去了。
其实,即使出自同一个军营,士兵之间也未必相互都能熟悉,因此,接替杨坎岗位的新卫兵自然没有质疑杨坎的身份。其余七人回自己的军营去了,杨坎这才悄悄地潜入城东的吉祥客栈。
此时已是夜深,客栈已经关门了,虽有小二可来开门,但若是经从大门进去,少顷又从大门出来,如此行迹必然引人疑心。因此杨坎便在客栈外转了一圈,心想,晴蓉苦等他前来会合,必然不会安心就寝,哪个房间亮着灯,大概就是晴蓉的房间了。
果然见二楼有一个房间里灯火明亮,杨坎飞身跃上窗台,****手指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果然见晴蓉正在房间里来回焦急地踱着步,杨坎打开窗户,飞身跃入屋里。
晴蓉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待她看清原来来人便是杨坎,不由惊喜地扑入杨坎的怀里,哽咽道:“我还以为你进不来了!”
杨坎微笑着拍拍晴蓉的背,柔声道:“不要担心。我说了我会来,就一定会来。”
晴蓉抬起头望着杨坎:“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坎哥?难不成是翻城墙进来的么?”
杨坎笑:“翻城墙进来是不可能的,莫说我没有飞虎爪,就是有,那城墙上卫兵林立,不等我翻上墙,估计就被乱箭穿心射成个刺猬了!看到我这一身装束了吗?我是伪装成守城卫兵才进来的。”
晴蓉听得心惊胆寒:“太可怕了!那,现在你进来了,赶紧好好睡一觉,咱们明日也好出城。”
“不,晴蓉,你听我说。”杨坎扶住晴蓉的双肩,凝望着晴蓉的眼睛,轻声道:“我现在有这一身装束在身,对我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我打算先探听一下宛里的情况,然后伺机出城,回益城救主。这一路形势凶险,你不宜跟着我去冒险,你就先留在宛城,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将益城解救出来,到时候再派人来接你回益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