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聚精会神比较药鼎和熔炉的穆言不由为王梦心的一句话表情一怔,他有些神情复杂滴望向了王梦心的背影,心头有种莫名愧疚和不安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自己敲诈了洛景轩一笔,现在若是王梦心不收玉镯,难保洛景轩会不会反悔,而且就算洛景轩不反悔还是给了穆言一个人情,那在这之后穆言又相当于倒欠了洛景轩一个人情,这样一来二去,麻烦不说,就连穆言心中都会埋下一个愧疚的种子,这会让穆言相当不自在。
但如今王梦心已经开了口,穆言也基本已经无济于事,只能等她炼完这一炉,再考虑如何说服她了。
穆言一想,眼神再一次专注起来,他又开始观察起了王梦心炼丹的手法,和记忆当中姜燃的手法做了做比较,脑海当中列出了一条又一条炼丹和炼器的区别所在,表情显得格外认真。
终于,在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一股浓郁的要想从药鼎封闭的鼎盖当中飘散而出,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令穆言都有些沉醉起来,对这炼丹更充满了别样的憧憬。
但此生他已经为了体质专注炼器,这炼丹还有背记更多的丹方,所以于穆言来说,已经是望尘莫及了。
心中虽是期许,但也知道自己分身乏术的穆言只得收起了那一点小心思,静静等待着丹药的出炉。
“哐!”
鼎盖被一阵灵力冲起!向后掀开,其中白色的淡烟一缕一缕地向着这丹室的顶部飘去,随后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从房顶再度落下,让整个房间都充斥了浓重的烟雾和药香,令穆言感觉恍若置身仙境,一种说不出的美妙透过鼻腔,穿过眼睛,渗入了自己的心底,有些难以自拔起来。
原来这就是炼丹......
穆言心中不住地感慨,而在愈加浓密的烟雾当中,盘膝而坐的王梦心慢慢站了起来,她手上的灵力没有减退,依旧向着药鼎不断施力,那手掌随着她站起的身子渐渐向上,好像在托举了什么东西一样直到药鼎打开的鼎口。
在她终于站直身体之后,手掌再度向上,从药鼎的鼎口,飘出了一颗乳白色的圆润宝丹!
穆言此时方才有些明悟过来,原来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是为了取出药鼎当中的丹药,这倒又是和熔炉的一大区别,因为熔炉打开的位置,是在熔炉的腹部位置,也就是炼器师盘膝正对面。
这样的区别让穆言倒是感觉到了炼丹师麻烦的一处地方,而正当他如此想时,取出丹药的王梦心慢步从药鼎前走了过来,将拿着丹药的手递向了穆言,顺便说着:“九品颜愈丹,我能提炼到九香的地步,可以说相当于八品,吃下去吧,你脸上和脖颈上的剑伤马上会好的。”
穆言看着王梦心递来的丹药,浑圆的丹身散发乳白色的光辉,显得异常纯净,让人觉得是一颗绝品的珍珠,不敢有一丝亵渎的念头,和穆言缩纳袋当中的玉镯相比,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但看着这么一颗完美的丹药,穆言却也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伸手探入了腰间的缩纳袋当中,再次摸索出了那只玉镯,慢慢伸向前去,试图将玉镯放入王梦心的手中,再将丹药拿走,而他的这点动作,一下子就被王梦心看破,只见那摊开的素掌立刻一合,乳白色的光辉被其手掌掩盖过去,收回了王梦心的胸前。
穆言也是无奈,而收回丹药的王梦心先是开口了:“要么拿着丹药走,要么丹药也别拿,直接带着镯子走。”
穆言抬眼看了看王梦心的表情,发现那张俏脸格外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穆言也是奇怪,伸出食指将玉镯勾起,在指尖旋转起来,样貌格外随性,语言也是带着一点苦笑:“我真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谈情说爱的人,而且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我也是收了好处来办事的,我脸上的剑伤也无所谓,这东西你拿着就好,我回去也好交差。”
在穆言说话时,食指上的玉镯不断转动,好像下次就要飞出去一样危险,而王梦心的表情也是对那玉镯格外注意,完全没有之前拒绝的冷漠,有的只是担心的神色。
穆言的眼神也是恰好捕捉到了这点,在王梦心还没有回神之际,穆言将转动的玉镯一停,握在了手中,说道:“其实我如果告诉他们,玉镯被你摔碎了,他们应该也就死心了......”
穆言说话语气幽幽,让人听着无力,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驱使着他人相信!相信穆言会干出那样的事情!
王梦心也不例外,她的慌张震惊的神色一下子就可以让人看出她受到了穆言语言的影响,那拿着丹药的素手在胸前不断揪紧,好看的唇角微微咧开,露出的贝齿紧咬住了红唇,眼神犹豫,但却又显得害怕,害怕穆言那手一松,玉镯真的就落地而碎了!
“你拿,还是我摔?”
穆言开始用两根指头掐住了玉镯,摇摇晃晃地荡在指间,对王梦心做出了最后的通牒,他就是掐准了王梦心不见高瑞杰这点,收下了,自己就能交差了;而若是摔碎了,至少也不会影响到他,而王梦心若是忍不住,到高瑞杰那儿去告状,那他们就顺理成章的见面了,不管王梦心选哪一项,穆言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犹豫太久的王梦心,另一只放下的手掌一松,咬紧的牙关也是一叹,看着穆言的眼神当中有不少情绪和心思,有怨恨,有讨厌,有无奈,还有一丝,庆幸?
“幸好......”王梦心将拿着丹药的手掌又一次向穆言摊开,而穆言也是顺应着将玉镯放到了王梦心的手中,从她手中拿到了那一颗温热的颜愈丹,而在这交换的途中,王梦心的话,让穆言有些情绪复杂地撇了撇嘴角:“幸好我在初心当中看见的,是瑞杰,不是你......”
一听这话的穆言面上就流下了一丝不起眼的冷汗,他才是最该庆幸的那一个,真是庆幸王梦心选的是高瑞杰而不是他啊!
而接过颜愈丹后,王梦心的话却还是没有停,她神情有些追忆,语气温和地对穆言说道:“看你恢复神智,我当时真的是很震惊,在你有那样超凡的实力,我也确实对你有过心动,但那或许就是年少懵懂吧,在那天,我才知道我在乎的,是瑞杰......”
穆言手拿着颜愈丹没有服下,只是静静地听着,而后有些无奈地对王梦心劝说道:“两情相悦,挺好的啊,那出去见见他呗.....”
穆言话毕,换来的却是王梦心的一阵摇头,她一张俏脸上尽是痛苦和惋惜,美眸当中噙着泪水,一层水雾遮住了她眼中对高瑞杰的情意。
“王家,我是唯一的继承人......我母亲虽有孕在身,不时可能会诞下男丁,但到那时,还是晚了,爷爷,父亲,他们花了多少心血培养我,我已经不能再任性了,一切,都要以家业为重......所以,在下一任继承者成熟以前,我必须担起这个重担,我不能让瑞杰入赘,高家也不会同意的,这样不公平,所以我和瑞杰,还是不要见面了......”
王梦心一番话说下来,其中少不了抽泣的声音,在说完之后,那眼中的水雾已经化成了豆大的泪水落下,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穆言此时也无话可说,他只得张嘴,将那颜愈丹放入嘴中,圆润了丹药入口之时还有一丝微苦,在唾液将它慢慢溶解的过程中逐渐流露了一丝甘甜的味道,一股药香从咽喉涌上鼻腔,像是含着一颗薄荷糖,让穆言顿时有一种大脑清醒的感觉。
而在此时,穆言那受伤的脸和脖颈也开始微微渗出了一点白光,白光像是药水,包裹了那刺眼的伤痕,在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穆言脸上的伤疤随着白光完全退去,只留下了那绿油油的药膏残留脸上,那张脸终于是恢复了该有的俊朗。
王梦心在默默抹去脸上泪水时,看着淡然服药的穆言不由笑出了声,笑骂道:“你真的是很不会看氛围......”
穆言也没说什么,用手抹去脸上的药膏后,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回答道:“你们的事情真的麻烦,我也懒得管,东西送到就好了。”
说完,穆言转身向着丹室的门洞走去,而没走几步,穆言却还是停下了脚步,有意无意地问道:“嗯......那如果继承者成熟了,老一辈的你也就该退位了吧?”
王梦心一愣,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吧......”
听完这话,背对着王梦心的穆言笑了笑,嘴上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听完穆言一话的王梦心似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几乎用嘶吼的声音向穆言说道:“你不能这么说!你这样只会让瑞杰白等那么多年!他不能为了我放弃了大好的光阴!”
王梦心的回话又是让穆言有些无语了,他悄然回头,眼神当中泛着可怜的神色盯着王梦心,这样的眼神让王梦心看了甚是刺眼,她嘟囔着嘴唇,对着穆言问道:“你看什么!”
穆言像在为失了智的少女叹息一样反问道:“高瑞杰是武痴,你想他怎么浪费光阴?”
穆言的一阵见血的话一下子就王梦心恍然大悟,对啊!高瑞杰是武痴!等待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样一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正当王梦心恍然时,转念一想又是觉得不对,她坚持地咬了咬牙,回应着穆言的话说道:“要是他父母为他安排了更好的一门亲事呢?他不能为了我,放弃了别人......”
其实王梦心说着这话,她自己心里都没有个底,在洛城城中,还有能比王家大小姐条件更好的人选吗?王梦心说着这话,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而穆言也是看穿了这点,将王梦心心中的那点想法全部复述了出来:“能有比王家大小姐条件更好的,在洛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而且,武痴武痴,高瑞杰痴情的,可不止武传。”
穆言的话说的很隐晦,也说的相当饱满,让王梦心几乎是找不出一点反驳的理由,只能是拿着那一只次品的玉镯低头发呆,而穆言也觉得自己话说的差不多,就打开了丹室的门,在阳光照进的那一刻,穆言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留下了最后一句忠告:
“还有,反正等你成了王家家主,高瑞杰估计也就是高家的主人了,你以为到那时候,你还能躲掉?趁早见了坦白吧。”
说完这话,穆言走出了丹室,将门缝一合,留下了沉思的王梦心久久失神......
——
而走出丹室还没在小路上走两步的穆言,便是又遇上了大麻烦。
先是一个王家弟子注意到了恢复容颜后的穆言,随后一传十,十传百,一干王家弟子在穆言还没缓过神来时就将穆言团团包围在其中,各个神情肃然地望着他,样子都相当戒备。
这让人窒息的集合速度让穆言都有些目瞪口呆起来,他面露苦笑地面对着这些朝他汇集目光的王家弟子,心道真是摊上了大麻烦!而这些,却还不是麻烦的最后......
领头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王家弟子先是上前,对着穆言问道:“我王家这几日都拒绝来客,敢问穆言少爷是如何能进我王家大门的?”
穆言面对这问话。果断将昏倒到丹室当中的那个家奴卖了,当下便是一脸讨好的微笑表情说道:“是你们那个在门口扫地的家奴放我进来的,我来只是为了找王家家主有些事情,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你们谁能领我出去呢?”
而也就在穆言说完这句话时,一个让他面色僵硬的声音和身影就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并当面拆穿了他那幼稚的谎言:
“哦?事情应该还没有处理完吧?”
穆言听着那个声音,循着朝那身影望去,便看见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从包围重重的王家弟子当中走了出来,那男人相貌拘谨,四方正面的脸型显得刚毅但又不失英气,深色的眼眸和王梦心有八分重合,中等身材的他被一件赤色的长袍掩盖着,腰间悬挂的一面“主”字的玉佩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穆言和那男人对视了片刻,收起了谄媚笑容的他不由汗颜起来,开口唤道:“王家家主啊......”
中年男人听着穆言的呼唤微微点了点下巴,看着穆言的神情显得异常严肃,他就是王家家主,王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