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穆言面前和穆言相当高的王家家奴听到穆言这话,立刻是起了疑心,他不是第一时间回答穆言,而是转动眼球和头颅朝着四周望了望,特别是穆言的身后,他特地往最近酒楼和巷口看去,似乎在搜寻着某些人的痕迹。
但纵使他如何眼尖,都没能找到洛景轩和高瑞杰的身影,而此时,穆言的声音也是阻挡了他搜寻的心情:“我在你面前呢。”
那被惊醒过来的王家家奴一脸质疑地望着穆言,随后他便是轻轻一笑,拱手说道:“王家药铺在洛城各处都有经营,你这点小伤,应该换成药铺里任何一个大夫都能轻松医治,不必特地找我们小姐,而且,我们小姐此时公事缠身,怕是不方便将穆言少爷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若是体谅,那就请回吧。”
“嗯......”穆言听后,鼻音显得意味深长,嘴角的微笑还是没有退去,继续向着拱手的王家家奴问道:“我也挺好奇的,这些天没见了,王梦心忙什么公事呢?”
“无可奉告!”
王家家奴竟还有如此硬气的一面,这倒是让穆言有些饶有兴趣起来,他更是好奇,这些家奴是真的硬气,还是一些吃软怕硬的废物呢?
于是,带着这样的好奇,穆言往前一步的身体更是与那家奴贴近,语气咄咄逼人地问道:“公事公事,即事为公,何必藏私?”
王家家奴在穆言靠近的一瞬间心生惧意,忙是后退和穆言拉开距离,而穆言也在这个小动作间,看出了这王家家奴的真正面目:到头来还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材人物。
后退的王家家奴在台阶前站定,他在身前竖起了自己的一只手,似乎是在警告穆言不要再向前,嘴上的语气也开始愈发势弱:“这,这实为王家机密!无可奉告!”
这家奴显得手足无措的话语只让穆言觉得可笑,稍微用点劲,这家伙还真就胡言乱语起来,机密?是机密会告诉你这么一个扫地的奴仆?王家人的心还真是够大啊......
穆言心中为收有这样家奴的王家而感到同情,而他则是毫无畏惧地走上了前,对着那家奴做出了最后的警告:
“带路吧,去见见你们小姐!”
那退到台阶边缘的王家家奴显得更是慌张了,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而穆言也是一步步紧跟上来,那模样,好像猛兽紧逼着猎物,随时都有可能血光四溅!
而终于等到那家奴退到王家的门扉上时,他还在用一脸恐惧的神色坚持说道:“你,你不能......不能进去!”
听到了这句话,穆言可以说耐心已经被彻底耗尽,他在这门口用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劝说进去,看来这家奴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于是,穆言至此也没有其他话想说,他只是默然地伸出一只脚,伴随着家奴的一声惨叫温声细语地说着:“说真的,我懒得再耗时间了。”
“啊!呜——!”
那家奴在穆言的话间只感觉自己的左腿像是撞上了一块飞来的巨石!一种骨裂的疼痛让他差点晕眩过去!而正当他要叫喊之时,自己手上的扫帚也被一道劲力夺去,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不自觉地动弹着,一个转身正对向了王家的红漆木大门,双手只感觉被一根结实的竹竿固定身后,惨叫出声的嘴巴只传出了一个字音,就被穆言伸来的大手捂住了声道,只剩下了无力的低吟......
一系列的动作家奴甚至都还没有看清!只感觉腿脚上的痛楚才刚传来,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在穆言的掌控当中!毫无招架反抗的余地!
他的双眸也终于完全被恐惧所代替,眼角隐隐发光的泪水可以看得出他的绝望,而更绝望的,还在这后头......
感觉自己背后禁锢自己双手的竹竿松了松,在此时他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扫帚,而正当他庆幸之时,冰凉并且刺痛的触感透过了单薄的奴衣渗入了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都立刻惊悚起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穆言那如同死神一般冷漠的话音在他的耳边悄悄回荡:“你也知道我是‘红人’,所以我也想请王梦心小姐为我治治我这不安定的情绪,其实你如果宽宏大量一点我也不至于这样,别出声,好好带路,我也不想招惹王家什么事情,但疯子杀人,王家好像也管不太着。”
“呜!呜!呜!”
穆言悄声当中的语气能有多少寒意只有这眼前的王家家奴能真切的体会到,那就是一阵来自寒冷深渊的低吟,空洞,虚无,冰冷,如坠其中,必然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而已经绝望的家奴必然已经安分守己,他被穆言捂住的嘴角发出三声低吟,似乎是在告诉他,自己听话!绝对为他领路!
收到回答的穆言自然是满意,他慢慢放开了束缚其双手的扫帚,将它交与家奴手中,捂住家奴嘴巴的手也是放开,但那刺痛家奴背脊的袖剑,穆言却始终没有松懈的痕迹!
“吱嘎!”
王家大门有一次开启的声音掩盖住了那身后极速奔来的脚步声,穆言悄然回头,半张侧脸面向了身后朝自己跑来的洛景轩和高瑞杰,伸起一只空荡荡的手掌,竖起食指搁置在自己的嘴唇前,随着家奴走进的身影一同没入了王家的大院当中。
看到穆言手势的洛景轩二人同时一怔,他们在酒楼二楼人群的掩护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在穆言紧紧逼迫家奴时,二人便已经提心吊胆,而在穆言对家奴动手时,洛景轩和高瑞杰心中同时一阵咯噔!
打了王家家奴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件事怕是直接黄在穆言手里啦!
洛景轩和高瑞杰再是坐不住,忙是下楼朝着王家冲来,而快要抓住穆言时,穆言却一脸淡然地给了他们如此表情,这又是何意?成功了?
二人不解,只能站在王家大门外,随着秋风吹起的枯叶凌乱发丝......
——
王家家院内。
身后受袖剑威胁的家奴满脸冷汗和惊恐地领着穆言行走在王家家院的石子路上,在穆言极好的掩护下,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另一些家奴或者王家弟子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穆言那一头绷带缠绕的脑袋引来了不少的关注。
穆言面对那些看来的目光,不时闪避自己的视线,只是用刺痛家奴的袖剑不断催促着他赶紧往王梦心的方向前去。
那被威胁到生命的家奴如何能反抗穆言?二人的脚步在不断的加速当中更是引起了更多王家弟子的关注,他们好奇地回头朝着远去的二人望去,眉目紧皱,面露疑色,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跟住他们。
终于,绕过了一条又一条弯路的二人终于是来到了一间丹室的门前,那被穆言绑架的家奴面露一丝松弛,但神情却是依旧紧张,嘴巴哆嗦着,轻声地向穆言说道:“梦,梦心小姐便在其中......”
穆言听罢,抬头看了看,这间丹室上悬挂着一个“三”的字样,而在这两旁,便有一,二两间几乎相同的丹室,生性多疑的穆言不怎么放心,怕是这个家奴或许还会坑自己一把,于是嘴角轻轻一笑,对着一脸惊恐未消的家奴建议道:“既然到了,那你也进去见见你家小姐吧!”
“这,你还不肯放我走吗?!”
家奴的脸上再一次被穆言的话所惊愕道,随即他便是想要挣脱,但穆言的手轻轻一用力,那家奴的身形就是撞开了他身前丹室的门!
“啪!”
穆言将家奴推入之后,随即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没入丹室,随手将丹室的门轻轻关上,动作流畅,而且在这发生的瞬间,周围并没有人烟注意。
“啊!”
丹室之内,被推入的家奴不胜脚力,一下子便是栽倒在了地面发出了一声惨叫声,而在此时,坐镇于丹室当中的一个绿裙少女立刻是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叫声吸引,一脸惊诧地回头望去,在看到那家奴和倚靠在门前的穆言后,少女的脸色更是呆滞了,她忙是起身照看那个摔倒在地的家奴,抬头朝着穆言看去,语气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你?”
穆言倚靠在丹室的门前,一只耳朵贴合着门扉,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完全忽视了少女的问话,在几次确认没有脚步声接近之后,穆言方才放心地卷起了自己右手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处木制机关,那机关被掩藏在护手下,很是不起眼,而穆言则将手背上的六寸剑锋收回了机关内,再用衣袖将其掩盖,转头望向了少女,开口好奇地反问了一句:“你们王家一个个都是怪物吗?我缠成这样都认得出?”
“小姐!小姐!”
倒在地上的家奴不断叫唤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表情痛苦,而少女也正如他所说,是王家的大小姐,王梦心。
王梦心低头安慰着家奴,随后一边脱下了他的布鞋和绸袜,为他照看起了那肿胀的脚踝,声音冷静地对着穆言说道:“你那青袍谁能认不出来?衣摆洗得都发白了。”
穆言听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青袍,发现还真是如王梦心所说,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角,心中想到:“也罢也罢,反正也买不起别的。”
二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知道王梦心为家奴喂下了两粒丹药,将他扶到了墙角,待他静静睡去之后,方才走到了穆言的面前,与他展开了正式地交流:
“带着武器闯入王家,打伤家奴,是高瑞杰还是洛景轩?”
听着王梦心的问话,穆言很快注意到她放在自己右手和长靴上的视线,那右手上的袖剑,是穆言这两天刚刚制作的小玩意儿,在穆家归抢夺自己的缩纳袋时,这个想法就油然而生,他必须要有一件不离手的武器才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体质的优势,所以现在藏匿于袖口当中的六寸袖剑就有了他理想当中的模样,加上刚才在这个家奴身上的实验,却是很符合穆言的心意。
至于王梦心看着穆言长靴的位置,实则是在穆言的脚底,藏了两块铁板!
本来是想做鞋刀的穆言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也就草草将两块铁板塞入了长靴当中,铁板很薄,还有一层鞋垫的隔阂所以走路也基本不会有声音,加上刚才在那家奴身上的实验,可见其威力也是相当可观。
但这两样,已经是穆言深藏的两样王牌,纵使王梦心问起,穆言也不会告知,所以借着高瑞杰的问题,从腰间缩纳袋当中摸索出了玉镯递到了王梦心的面前,巧妙回避了这个问题。
而看到递来玉镯的王梦心立刻神情一怔,她愣愣地看着穆言手上那残次的玉镯,没有伸手去接,眼中流露着一丝水雾,从中甚至可以看到一段段往事的追忆。
穆言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一口气将事情说明白:“我是看在有好处的份上才来的,这个家奴有点碍事,所以我只能硬闯了,还有,我脸上的一些剑伤还没完全恢复,听说你已经能炼制六品九香的丹药了,所以我来求药来着。”
王梦心听着,抽泣了两下,用素手抹去了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水,有些幽怨地看着穆言,抱怨道:“你们这些男人,都不知道看气氛。”
说完,王梦心还是没有伸手去接那只玉镯,只是对穆言淡漠地说道:“把绷带拆开我看看。”
穆言伸出去的手显得有些犹豫起来,但最终还是先收了回来,慢慢拆开了自己脑袋上一层又一层的绷带,露出的是脸上和脖颈上两处结疤了的剑痕,在那剑痕上还有残留的绿色膏药,看上去显得很是脏乱。
王梦心左右审视了一下穆言的伤痕,转身坐在了丹室当中的药鼎前,一边用灵力燃起了火焰,一边投喂身旁一些剩下的药材,开口对穆言说道:“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补一颗颜愈丹就好。”
看着燃起火焰的药鼎,穆言眼中的好奇神色再一次爆发了出来,他脚步凑近了一点,眼神观察着这三足药鼎,和心中那些他看过的熔炉做了做比较,而后他发现,二者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熔炉是有镂空纹雕,而药鼎除了鼎盖透气,身上再难找出一处镂空和泄气。
正当穆言仔细思考时,本来该专注炼丹的王梦心此时却开口说了一句:“拿了好处就走吧,那镯子,我不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