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一个以前生死结义,荣辱共存的好朋友好兄弟此时只是一个陌不相干的客人,胡丹怔了怔,没有谁可以说出他此时的苦,因此他就去喝茶,把一杯杯热茶当成酒一样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殷家庄的大厅里冷冷清清,仅有胡丹与两名待手而立的侍女,殷忠也回灵堂去了,大家都没有心思和胡丹一起饮茶。
响午时分,阳光自东边移至到正顶,初秋的光线仍是十分淡热,胡丹喝了几十杯茶,一名年轻的侍女好耐心地又说:“胡公子,还要茶么。”
胡丹立即笑了,他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是个傻瓜一样,居然喝茶入了神,笑笑着说:“不用了,多谢,嗯,我可以问你们一件事么?”
那侍女陪着笑容说:“当然可以,胡公子但问无妨。”
胡丹说:“殷老庄主已过世多少时日了。”
那待女说:“已经有两天了。”
胡丹说:“他生了什么重病么?”
那侍女说:“殷老庄主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因为他喜爱喝酒,经常喝醉,身体一直不好。”她说着就流泪了,接着说:“大老爷是个大好人,好人怎么就不长寿呢。”
胡丹叹息着说:“是啊,也许我真的来太晚了些。”
那侍女小心地说:“听人说胡公子便是我家姑奶奶的公子哥,也是天下第一剑侠胡酒胡大侠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她说此话的时候双眼闪现着光芒,紧紧盯着胡丹看,少女总是多情的。胡丹淡淡笑着说:“声名累人,你记着我是胡丹就好了,古月之胡,丹药之丹。”那侍女忙着点头,刚要想说些什么时,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声说:“江北桃源六兄弟前来送礼,恭送殷老夫子魂归西天。”
这声音阴阳古怪,极是难听,一闻便知是来寻事的人。胡丹脸色一变,推椅而起,冷声说:“这是些什么东西,人死万事前是前非皆去,如此来闹,太不尊重人了。”
那侍女失声说:“这几个人又来了,真是吓死人了。”
胡丹说:“他们来到过这里么?”
那侍女说:“这六兄弟武艺高强,毒技尤其可怕,他们……”
胡丹说:“你不用说的,我去会会他们。”
胡丹来到了门外,便见到了六名颜色各异的壮年汉子,以一名白衣汉子为首,站在殷家庄的门口,几名庄丁吓得脸色苍白,齐向两边跑开了,为首那白衣汉子大声说:“老子李大,路听到殷老爷魂归西天,特来送礼,殷家少爷不是回来了么,怎么还不迎接客人。”
胡丹笑了笑,迎了上去,拱手为礼说:“不知桃源六位大侠大驾,不及远迎,恕罪恕罪。”
李大盯着他说:“你便是殷家少爷么?”
胡丹说:“殷少爷现身份不同往日,已是武林盟主,何等身份,当然不能随便什么人就可以见得到的,他知道有几位朋友上门来拜访,特令小人张三出来送阁下等一程。”
李大眉头一皱,说:“你叫张三。”
胡丹说:“不必太客气了,叫我三爷就可以了,不用跪下行礼了。”
此话一出,桃源六兄弟脸色全变了,脾气最好的老五也大怒起来,眼睛眨也不眨,抢着便是一刀迎着胡丹砍去。他们本来就与殷老庄主有世代仇恨,一见殷老庄主一死,便想趁火打劫,一扫当年受过的辱气,但早就闻到地殷可傲的传闻,对殷可傲还是有些忌惮,别的人他们那里放得到眼中去,一见胡丹出言无状,立下杀手。这一刀砍出,仿佛在空气中一下子凝结起来,却又立即似巨雷惊起,疾扑胡丹。众人都以为胡丹断可让这一刀砍做两段,可是众人定眼看去,胡丹并没有被分为二段,只是那柄刀已经断了两块,一半在胡丹手中,另一半在老五身上。李大冷笑着说:“原来殷庄还藏着高手,老子倒失眼了。”
胡丹说:“贤侄你过奖了。”
李大大怒,反手拔了那柄雪亮的长刀,喝声说:“臭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直冲过去,一刀飞砍而下,直赴胡丹。
胡丹见他来势汹汹,但不论刀法,内力俱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胡丹不敢轻敌,凝神以待,李大的刀却在这一时便不见了,胡丹眉头一皱,定眼一看,原来他将那柄刀又重新插入他那刀鞘之中去了,胡丹几乎快想笑了,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刀客。
但幸好他没有发笑,不及发笑的当头便看见面前有几粒细不可视的细沙穿空而至。细不可视,却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胡丹久经江湖,知道凡事小心为妙,当不敢硬碰,却在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其他几兄弟齐时扑上,天罗地网十招杀是这几兄弟惯用的杀招,此招一出,还没有人能逃走过的先例。
胡丹一生中并未做过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但从来没有看错一个人,他将一个人当做朋友,就永远不会变,天罗地网十招杀确是很可怕的杀招,甚至于比叶败出手就是要命的那些招式更残酷,胡丹却没有逃,因为他已经不必要逃。这来势汹汹,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六兄弟全倒在地上,在他们的咽喉上,各插入一柄飞刀。
殷可傲手中的飞刀已光,飞刀全到了别人身上。
胡丹望望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殷可傲拍拍手,自死尸身上拔出飞刀,用布条仔细擦拭干净,又放入袋中,他说:“何必在道谢,兄弟一场,我知道你最不喜欢杀人,这些人我就帮你杀了,也没有什么,况且你是我表哥。”
“表哥。”
胡丹对这个称呼很别扭,但这却是现实,他真的是殷可傲的表哥。只是一时不习惯如此,他便说:“哈哈,这个称呼听来极是舒服,还是叫我小坏蛋听来顺耳一点。”
殷可傲说:“这可不敢当,表哥哥如今是天下最有名的七浪子之一的大人物,与丐帮之主平起平坐,小弟岂敢冒味。”
他说话时语气平缓,无喜无怒,亦是看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悲,胡丹又笑了,他并不想笑,只是此时由不得他不笑,笑容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无奈的表现。他淡笑着说:“殷兄弟是少年英雄,武林中的大盟主……”
殷可傲说:“往事已逝,再言其又有何意思,胡兄何不进去饮几杯。”
胡丹又饮酒,这次并不是在大厅里了,大厅里被四方来给殷老庄主送行的人占满了,殷老庄主虽说极少在江湖上活动,可是飞刀娘子之门在江湖上的声望也不是一二日之间的事,所以江湖上一听飞刀娘子四个字,便会心存敬意,此次又是飞刀娘子家门唯一的一个兄长逝世去,所以到来的人不知来了多少。胡丹被安排到了一间小书房里,这间小书房听殷可傲说是他姑姑殷小凡的书房,也就是胡丹母亲的书房,殷小凡离家几十年了,可这书房仍然保持得如同原来模样,可见殷老庄主对自己唯一的妹妹之亲情深厚了。殷可傲与胡丹闲聊几句,便告辞而去,整个书房里就只剩余胡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