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他们相互间新年祝福的话低头不语,安琪的父母跟我说新年快乐我也只是低头嗯了一声,有你们这些人在,我会快乐才怪。
终于爸爸还是忍不住了,又是责怪的语气:“你不懂规矩的是不是。”
“不懂。”我干脆的回答:“别人家孩子的规矩都是爸爸妈妈教的,我没有,我妈被我爸气跑了,我爸也没给我做过什么正面的榜样。”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在我几个月的时候离开,但是我在他娶安琪那天把责任自然加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太过分,我妈怎么会抛下我们不管。
“你。”我看着他硬生生的强压下怒火,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说过这个房子里的人过的不开心是我最开心的事。
安琪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大家吃菜啊,愣着干嘛,这做了一桌子不是为了看的,来,赶紧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转过脸对我说:“你看,我特地叫陈嫂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海肠子饺子。”
陈嫂却在一边说:“这是太太做的,我只是打个下手,太太前几天就去到处看有没有新鲜的海肠子……”
“陈嫂。”安琪阻止她再说下去,语气像是娇嗔。
“我只喜欢我哥做的海肠子。”我并不领情,甚至觉得有些恶心把头埋得更低,这肯定又是为了在我爸爸面前演戏,真有你的安琪。
跟这群人吃年夜饭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多讽刺的事情,我吃什么都如同嚼蜡,心里早已像装了一盘沙不停地翻炒着。
想着就这样吃完这段耐人寻味的年夜饭,我就赶紧闪人,谁知道安琪的爸妈对着我举起了酒杯:“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听安琪说你叫小薇,我们就叫你小薇好吧,这杯酒我们敬你了。”我嘴角微微上扬,并没有端起酒杯,的确,是很难称呼我,还真是为难了他们。
也许是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安琪的弟弟压下了他爸妈举着酒杯的手,挤出些笑容说:“这里就我比你小,要敬酒也应该是我敬,对吧。”想了想他加了一句:“祝你快乐,姐姐。”
当他喊出姐姐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彻底失控了大笑了起来,他叫我姐姐,他竟然叫我姐姐,那我该叫她姐姐什么,也是姐姐吗?安琪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终于爸爸拍了桌子,除了我所有人都吓到了,因为我早料到他会这么做。
“你笑够了没有。”
我收起笑容,抬头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不乐意我回来我可以不回来,打电话叫我回来了却又这么别扭何必呢,累不累啊。”
“进屋到现在说话阴阳怪气,不知道打招呼不知道叫人,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叫人?说到这个我还真要好好问问你老人家,请问这一屋子的人,我该怎么称呼。”我指着安琪的爸妈弟弟问道。
“你……”他气得开始咳嗽起来,安琪扶着他的心口说:“不是说好了今天她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的,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了,你这是,这,哎……”
我冷笑道继续说:“干嘛这么生气,怨谁啊,不都是你做的孽吗?你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际关系多有趣,我爸爸的老婆不是我妈妈,却是我哥的前女友,我爸爸老婆的弟弟叫我姐姐,还有爸爸你怎么称呼安琪的爸妈,他们看上去跟你年龄相仿,你是叫他们岳父岳母,还是哥哥嫂子。哈哈哈哈。或者爸爸你介不介意这关系更乱一点,反正也乱了,索性乱到底,安琪的弟弟多大了,也应该二十出头了吧,怎么样,喜欢我吗?我漂亮吧,喜欢我们俩凑一对,多好,这叫什么,我想起来了这叫亲上加亲。古代皇宫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都会这么做不稀罕,吕雉可以把亲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孝庄文太后可以下嫁给多尔衮,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为了名利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都可以做。”安琪的一家都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闭嘴。”他怒斥道,用颤抖的手指着我:“我就当没生过你,你给我滚,滚。”
冷笑着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气息里,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爸爸叹着气压低了声音说:“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恨我,到底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
“你记住这是你的报应。”我咬着牙说道“至于恨你恨到什么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心里对你的恨太多太多了,多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能完全化解。又一年了,你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还有个儿子又多了一年毫无音讯,请问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淡然乐观的跟着别人举家同乐而不去想想你的儿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干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过的好不好,或者他到底还是不是活在这个世上,你想过没。为人父者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他真的就能心安理得的快乐吗?”
走的时候我背对着他们大声喊:“新年快乐。”只要此刻他们真能快乐!
我离开了,并发誓我要更加恨他们。
我像是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突然间发现硕大的上海竟然没有我要去到地方。
终于停在了不知名的路上,泪水再也忍不住,车窗外的霓虹仍旧附和着特别的日子不知疲倦的跳跃着,我的心里那道旧的伤口再次被人狠狠划上了一刀,往外流着黑色粘稠的东西,那个挥刀的人是我的亲生父亲,7年前他拉着那个叫安琪的女人回家的告诉我跟哥哥:“他们已经结婚了。”我永远忘不了哥哥绝望的眼神和握紧关节发白的拳头。还有那愤然离去的背影。
几天后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要去加拿大,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还说了如果在国外混得好会回来接我走。然后不顾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挂断了电话,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仿佛早已忘了地球这端还有他唯一的妹妹等着他盼着他归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冷笑着看着摔在楼梯口哀求着送她去医院的安琪,一股殷洪的血从腿间流出,我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泪水再次涌出,嘴角却在上扬,楼梯口的香蕉皮是我扔的。到现在安琪再也没有有过孩子,我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开眼了,给他们的轮回报应。
我看着爸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紧张地抱着安琪送去了医院,我笑的很大声,把头狠狠地撞在了楼梯扶手上,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血一直流,我一直笑,第三天我就搬出了家一直到现在。那一年我18岁,还在念高三。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自己请过家教老师,因为安琪曾经就是哥哥介绍回来当我的家教的,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我,安琪不会来我家,不会认识我爸爸,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所以那一次,当我看到郁小妖跟那个许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情绪异样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