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色西装的江韶寒,纵身跃过高高的栏杆,拼了命似的朝她跑过来……
他好好看啊!
白色的西装亮的刺眼,天空飞翔着无数白鸽,远处的教堂在蔚蓝的天空下庄严肃穆,他的肌肤细腻如瓷,脸上被阳光照出炫目的光泽,那么美的一双眼睛,曾经盛满世界上最幸福甜蜜的温情凝视着她。
怎么会是他呢?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听错了……
他现在应该在那个美丽的教堂里,挽着一身白色婚纱的新娘,彼此许下一生的承诺……
焦灼的呼唤声,交织在不断鸣叫的喇叭声中,嘶哑悲伤得令人心痛。
真的好累好吵……
她不要再被这样的幻觉左右了,她不要变得这么可怜,可怜的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了,什么都不要想了,他不是她的,终究都不会成为她的王子,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有非份之想。
她错了,她也累了,她想妈妈……
她只想扑到妈妈怀里,使劲地哭一场,还有小怡,她们都在天堂里等着她……
“妈妈……”
轻轻呢喃出最后一句话,她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雨晴——”
拥挤的人群默契地为他让开一条路,他只觉得双膝一软,扑跪在地,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害怕,心狠狠地揪住,修长的双手颤抖地伸向她娇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洁白的西装。
幽黑的睫毛轻轻一颤,泪珠决堤般涌出。
“雨晴,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事,不能有事,雨晴,你不能有事……”
他将她抱起疾步冲出人群,声音轻轻地,颤抖地,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念着,透着一缕缕极度的恐惧。
北亚珍匆匆地赶来,拦住他:“你不能走,救护车马上就到!”
江韶寒狠狠地推开她,北亚珍晃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他凌厉的眸子里透着深深地怨怒,声音沙哑可怖:“妈,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
2楼、3楼、4楼……
裴风瑾微仰着俊脸,目光紧张地望着变化的楼层字数,他已经足够镇定了,然而,他的额头上还是冒了一层冷汗,缓慢上升的电梯与他一颗焦灼的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在冗长的等待中如同过了一个世纪。
“叮——”
8楼终于到达。
他快速冲出电梯,转头一眼便看见了江韶寒。
有那么一刹那,裴风瑾几乎不敢确定这就是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狂傲不羁的少年,此刻的他比一个小孩子还脆弱单薄,他敢肯定一个石子落在他面前,他也会被吓得失去最后的魂魄。
长长的走廊。
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医院忙碌的工作人员不断地来往着。
江韶寒坐在手术室相隔不到五米远的木椅上,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与悲伤,完美却阴郁的侧脸,深邃却冰冷的眼神……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如同一个木偶,只有纤长漂亮的手指在空气中恐慌地颤抖着。
他的视线渐渐落在出现在面前的裴风瑾缓身上,颤抖的手指定格,浑身爆发出疯狂的愤怒。
“你为什么没有看住她?”
江韶寒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出其不意地一把揪住裴风瑾的衣领,接近歇斯底里般地吼着:“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看着她的吗?你是怎么做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她就不会出车祸,也不会现在抢救了好几次都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裴风瑾没有挣扎,任他抓着自己,只冷冷地说:“我也不愿她去参加你的婚礼,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当时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
想到当时那一幕,裴风瑾便只感觉心尖一疼,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冷漠:“她说想喝小米粥,我就去熬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她回去?!如果你追到她,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江韶寒黑眸中的痛苦与悔恨在苦苦纠缠,他几近疯狂地大声质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他内心的答案,究竟,他为什么会因为恐惧而跟杜薇儿订婚,他为什么在婚礼上看到她的时候,没有及时追上去……
“够了!”
裴风瑾握紧拳头,眸子里迸里冷厉的光芒:“韶,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我去追又能改变什么事实?救得了她一次,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呢?她失去了小怡,失去了你,你以为她还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吗?”
江韶寒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惶无助,慢慢地松开了裴风瑾,恍恍惚惚地倒退了两步。
身体被一层冰寒的气息笼罩,长长的睫毛投下美丽却狼狈的阴影。半晌,他才笑了笑,迷茫地说道“对啊……我能怨谁呢?谢谢你替我说出来了,我知道,最大的祸端就是我,我就是个大罪人,我还是个废物!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发觉其实自己就是个废物!瑾,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被命运摆布,瑾,我就是一个废物!!!”
在现实的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敢拒绝杜薇儿提出的要求,不敢面对柯雨晴,他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人!
“韶……你……”裴风瑾怔怔地看着他。
他有种被撕碎的疼痛,脸色青白,嘴里一遍一遍狠狠地念着,“废物……废物!江韶寒是废物!!”他的眼神如同受了伤陷入绝境的苍鹰般悲痛欲绝,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死死掐入掌心,将全部的情绪凝聚——
“砰——!!”
他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向他身旁的玻璃!
一张偌大的印花玻璃瞬间碎裂!
“韶寒!你干什么?!”
裴风瑾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断流血的拳头,他却浑然未觉,心不禁一软:“韶寒,你冷静点,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做有意义吗?”
他乌黑的睫毛轻轻一颤,怔了片刻,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晶莹的血液一滴一滴坠落在地,溅出小小的血花,如同教堂里圣洁的玫瑰花瓣……
已经是柯雨晴昏迷不醒的第二天了。
长长的走廊异常的静寂而空荡,江韶寒久久地站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的房门前,淡淡的灯光照亮了他犹豫而紧张的面庞……
医生说她就在这几天可能会醒来,如果她醒来,他该跟她说什么?他已经错的太多,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已经犯下的错误,可是,这一次是他不能继续错下去了,或许有些事是迟早要面对的,不管什么样的恐惧,都比不上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他前后做了三次深呼吸——
终于不再犹豫推开了病房门……
他全身瞬间僵住!
没有她安睡的面容!
洋溢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空荡荡的漂浮着白色的尘埃,阳光朦胧地从窗外照进来,窗户上有水珠沿着玻璃流下来,而她的气息已经不在。
强烈不安涌上心头!
“雨晴……”他转身握紧拳头飞快地奔跑起来,慌乱而恐惧地搜寻着她的身影,抓着路过的病人、医生、护士就问,可是没有人看见她。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她伤的那么重,一个人是不可能离开的,那么……不,他绝对不能让她再出事!他用他的性命祈求老天,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叮铃铃——”
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焦灼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有些刺眼的名字——
杜薇儿!
他的动作僵了僵,漆黑的瞳孔深邃如夜,沉重地按下通话键,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那边传来杜薇儿略带娇嗲的声音:“亲爱的老公,从结婚那天你把我丢在那里之后,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呢,你有想我吗?”
江韶寒目光阴郁地皱了皱眉,厉声问道:“雨晴是不是在你那里?”
“哟,这件事情你倒是第一个想到了我。”杜薇儿阴阳怪气地娇笑着,“看来,我做这些也不是完全不值得嘛!怎么,才一会不见就想她了?”
果然是她!!
“你把她怎么样了?”
江韶寒极力压着语气,隐忍着不让自己暴吼出声,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几乎要将它捏碎。
“你说我会把她怎么样了?”杜薇儿媚笑,可以想象出她妖娆慵懒的样子。
“杜薇儿,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江韶寒屏住呼吸,咬牙切齿地吼道。
杜薇儿笑得更开心了:“NO,NO,NO!我才不要动她的汗毛,脏死了……我只要轻轻地拨掉她的针头,断了她的药水,这不是更好玩吗?”
“你敢?!”
江韶寒一声怒吼,脸色铁青,胸口血液翻腾,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呵呵,我都被你当众抛弃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江韶寒,我倒是觉得我把这个过程录下来会更有意思,拨掉了她的针头……然后,发一段视频信息给你,让你看着她一点一点一点地接近死亡……很刺激很好玩对不对?!”
江韶寒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发颤,不敢再想像那个恐惧的画面,他竭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一字一字咬出:“你究竟想做什么?!”
杜薇儿瞬间敛去所有的笑声,冷冷地说:“我要见你!”
江韶寒顿了顿,提出条件:“你得把她放了!”
杜薇儿一声冷笑:“就那么在乎她?江韶寒,你别忘了,在我的手里,可不只这一个把柄!”
“杜薇儿,我不会跟你结婚的,相信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我爱的不是你,即使我们结了婚,你也不会幸福的,所以,除了这个条件之外,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但是你必须保证怎么把她带走的,就怎么把她送回来!”
杜薇儿沉默了片刻,忽而意味深长一笑:“什么要求都答应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