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疆域最西端,与楚国巴蜀之地毗临的一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个占地数千亩的谷地,名为“百怒原”。谷中居住的是一个恶名远播的民族天犬族。天犬族人口甚少,全族上下不过五千之众。族中之人个个武艺高强,性喜猎头,残忍好杀之名传遍江湖。
自从天犬族两年前归附秦国之后,隐然成为秦王的一支暗杀部队。在秦国征讨六国的战争中,天犬族杀手无孔不入。常常是两军尚未交战,敌方将领便被他们暗杀,大大减少了秦军的伤亡。
令人奇怪的是,近日以来天犬族似乎收敛了许多,不仅对外十分低调,而且实施全族戒备,严禁族人外出,似乎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天犬族人人习武,等级制度十分森严,除族长之外,分别设有长老会、护法堂、司律堂、杀手堂四个等级。
长老会由族中十名武功既高且德高望重的老人组成。族内任何重大事情的决策必须经过长老会与族长一起共同决定。
护法堂内设堂主一人,护法高手十人,专门负责消灭外敌。护法堂堂主“青面邪灵”龙牙手使一对虎头双斩,冷血好杀,残忍无比,上任一年多来,手下亡魂已不下百人。
司律堂设有堂主一人,副堂主一人,另有司律手五人,主司族内惩戒刑囚之职。无论是谁,只要违反族规族律,一概毫不留情。轻者断手断足,惨遭刑囚;重者凌迟处死、尸骨无存。族中之人闻听“司律”二字,无不谈虎色变。司律堂堂主“残刃”风寒、副堂主“快斩”阎守,两人一向同进同出、合作无间。但凡二人出动,任凭对方是何等高手,无不手到擒来,无人能逃。
杀手堂未设堂主一职,直接听命于族长及护法堂调派。堂内原有一级杀手九十八人,二级杀手二千三百六十五人。但是半年前杀手堂随族长焦霸征伐兀利族,竟然首尝败绩、铩羽而归。虽然此战之后,二级杀手折损不少,但是整体实力依然不弱。
族长焦霸自败在战鹰手下后,一直闭关不出,整整半年,从未在族中任何场合上出现。
这一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一个白衣少年骑着一匹红马在山路上缓缓而行。只见他剑眉斜飞,虎目炯炯有神,身上白衣一尘不染,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出俊逸不凡的气度。
此人正是战鹰,自从上次脱困之后,他和惊虹在离“百怒原”不远的一个山洞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在这段时日里,战鹰潜心修炼“易经八法”,不仅上篇经义已经全部悟通,下篇所载武功更是略有小成。令他欣喜若狂的是,下篇中竟然载有一篇“刀论”,其中所述惊天动地、闻所未闻。战鹰据此与前日所创的刀法融合在一起,终于再有突破,创出一套天马行空的绝世刀法。战鹰把这套刀法命名为“明月十击”,配以明月刀施展,真是如虎添翼、威力无穷。
刀法练成之后,战鹰信心倍增,决定独闯“百怒原”,找焦霸报那杀父杀母的大仇。由于此行太过凶险,战鹰废尽唇舌,终于说服惊虹留在谷中等他。
战鹰骑在马上,不禁想起临别时惊虹对他所说的话。
“战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留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归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惊虹绝不独活。”
当时,惊虹泪眼盈盈,神色忧伤,说完之后在战鹰的唇上轻轻地一吻,转身奔回洞中。
想到这里,战鹰不自觉地伸手在自己的唇上摸了摸,仿佛上面还残存着惊虹冰凉的唇印,那个娇俏可人的身影刹时间掠过他的心头。
“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他喃喃自言道。
“吁!”战鹰勒住缰绳,抬眼向前望去,只见峰回路转之间,一片山谷豁然出现在眼前。谷外的石壁上赫然写着“百怒原”三个大字,每个字足有一丈见方,尽显其霸气和野心。心中不禁暗道:在这险山恶水之间,竟然会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可是为何会孕育出象天犬族这样邪恶的民族呢?
谷口建有一道三丈多高的寨墙,将谷内的一切遮得严严实实。墙外有一道护城河,宽五丈,色呈暗黑,一座活动木桥被铁链高高悬起。
“你是什么人?”寨墙上忽然有人大声喝道。
战鹰高声喊道:“焦霸可在谷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族长大名。识相点就快快离去,否则下场便是如此。”说完,那人顺手一指。只见寨墙外的一根高杆上竟然悬挂着数十个人头,在风中飘飘荡荡,显得甚是恐怖。那人心道:若不是近日严禁出寨,否则今日杆上的又会多一个亡魂野鬼。
战鹰看了,不禁勃然大怒,高声喝道:“你去告诉焦霸,就说战鹰来访,叫他快快出来受死!”话声刚落,他的右手凭空击出一掌,立时将那根高杆硬生生击断,轰然倒在地上。
“战鹰!”寨墙上发出一阵惊呼,接着有人向谷内飞奔而去。刚才说话那人只觉背后泛起一股凉气,不禁全身冷汗淋漓,双腿不由一软,跪倒在地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寨墙上便出现了数百条人影,人人张弓搭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之,谷内号角声四起,显然正在紧急调派人马,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大敌。
“焦霸何在?”战鹰功聚舌底,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蓄意将无上音功与吼声一起发出,如天崩地裂一般。十余名功力稍弱者经受不住,手掩双耳,从寨墙上翻跌而下。一时之间,众人惊慌无比。
“大家别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接着墙上出现一人,只见他瘦脸长腮,脸色青黑,身着一袭黑色劲装,手持一双虎头双斩,显得霸气十足。
这人正是护法堂堂主“青面邪灵”龙牙。今日恰巧归他轮值巡守,所以在第一时间到达。方才他已得知来人正是战鹰,心中早已惴惴不安。站在墙上向下观瞧,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端坐在一匹神骏无比的红马上,英姿勃发,俊逸非凡。心中不禁暗道:对方既敢孤身犯险,必定心有所持。单凭他方才施展的无上神功,己方诸人恐怕无人能敌。龙牙的武功在族内一向排在五名以内,从来就是目中无人,动辄就杀。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怯意。
“下面可是战少侠!”龙牙在墙上高声道。思之再三,他决定施展缓兵之计,待族内其他高手齐集之后,再作定夺。
“你是何人?”战鹰傲然反问道。
“本人乃护法堂堂主龙牙,不知少侠找我族长有何要事?”龙牙语气甚恭,显然存心拖延时间。
“你只管回答我,焦霸在与不在?”战鹰大声喝道。
龙牙微一沉吟,正待作答,忽然看见戒律堂正副堂主与护法堂、戒律堂的高手正在这个方向奔来,心中不禁大喜,语声顿时硬气起来。“战鹰,你好大的胆子!百怒原乃天犬族圣地,岂容你这小辈前来撒野!”
“是吗?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话音刚落,只见他单足在烈火背上一踏,就这样凌空向寨墙一步一步走去。他的脚步稳健轻盈,好似空中真的有座无形的云梯一般。
“踏天梯!”眼见战鹰施展出仅曾耳闻的绝世轻功,龙牙不禁惊声叫道。
战鹰的身形似缓实快,眨眼之间便已登临墙头。包括龙牙在内的众人不由得同时后退了一步,手中兵器紧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同一时刻,“残刃”风寒、“快斩”阎守及数十名护法、戒律堂高手已到达现场。
面对越聚越多的敌人,战鹰依然面带从容,朗声大笑道:“我从一数到三,如果焦霸还不出现,战某今日将要大开杀戒,血洗百怒原!”
“好大的口气!”刚刚到达的风寒、阎守二人闻听不禁勃然大怒,忍不住同声喝道。
战鹰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俩不怕死,战某便成全你们!”话音刚落,身形便疾闪而出。
风寒与阎守二人未想到对方身如鬼魅,说攻便攻,不禁心中大骇,急忙擎出各自的兵刃应敌。风寒绰号“断刃”,所使的兵器是一柄二尺长的断刀;阎守绰号“快斩”,凭仗的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九环大刀。两人长短双刀配合,不仅守势十分严密,攻击起来也是相互弥补,威力倍增。
两人武功虽高,可惜面对却是战鹰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只见战鹰赤手空拳地和身而上,双手一分,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便将二人的兵器抓在手中。风寒、阎守心中大吃一惊,急忙拼命回拉,却如蚂蚁撼树纹丝不动。
战鹰朗声大笑,双臂一振道:“还给你们!”
刹时间,两人只觉掌中一热,手中兵器竟然脱手而出,直向胸前倒撞而来。两人心中大骇,却已反应不及。只听“蓬”、“蓬”两声,两枚刀柄同时撞中胸口,立时将二人的胸骨撞得粉碎,当即命丧当场。
一招之间,戒律堂正副堂主同时毙命,在场之人无不惊骇莫名。一些心志稍弱者顿觉魂飞魄散,手中的兵器纷纷跌落,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若不是有同伴在身后挡着,恐怕早已转身而逃。
龙牙脸泛死灰,心生寒意。在场之人以他职级最高,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的心中竟生不出丝毫抵挡之意。若论武功,他与风寒、阎守二人相比只在伯仲之间。如今二人联手,竟在战鹰手下走不过一招。如此可怕的对手,又怎能不叫人胆寒?
“一,二”战鹰口中朗朗,再度发出令众人惊骇莫名的催魂之声。
“且慢!”当战鹰喊到“二”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战鹰心知正主终于到了,不由发出一声长笑,高声道:“来者可是焦霸!”
“正是老夫!”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战鹰俯首一看,只见两人扛着一座竹制滑竿飞奔而来。滑竿上端坐一人,正是久未谋面的天犬族族长焦霸。
转眼之间,滑竿已奔至近前。战鹰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焦霸双眼紧闭,鬓发皆白,全无丝毫半年前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