祓禊仪式终于轮到白皖皖,一身深色礼服的长者,将手中的柳枝浸入一旁的盛在铜盆中的清水中,举到白皖皖额前,轻轻挥了挥,口中喃喃念着祝福的话语。清凉的水珠滴落在白皖皖的额前,发上,她只觉得浑身都透着清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这便是祓禊仪式了吗,真的很神奇。白皖皖想着,望向不远处的石亭,正看见人群外一袭青衣的姬阳。他似乎总是这样,即使穿着粗布麻衣,自己也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他。这样想着,脸上泛起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白皖皖抬步向石亭走去。
刚一走近,就听见一道春风般令人舒适的声音从亭中传出:“茗风的谜语便是:翠竹掩映留僧处,打一字。”话音一落,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有的闭目思索,有的口中念念有声,还有的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白皖皖有些好奇,不知亭子之中的是何人。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所说的可是一个“等”字。”出声的却是姬阳。此时的他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意,衬着俊美的容颜熠熠生辉。
人群闻声散开,瞬间在姬阳面前留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道路。姬阳心中骤然生出几分少年豪气,渴望与魏茗风一较高下。他微微一笑,一步一步地向石亭之中走去,白皖皖忙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
亭中闲闲地坐着一人,正定定地望向他,旁边有一灰衣人恭敬地随侍。坐着的那人一袭藏青色锦袍,墨色长发以紫檀木簪固定,一身打扮极低调却处处透出一种贵气。此人容颜并非极盛,但眉宇之间透出一种独有的舒朗之气,举止之间温润有礼,却略显疏离。姬阳不由感叹,此人年纪尚轻,就已经气度不凡,虽说与同样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二叔相比,缺了被时光打磨之后真正的温润平和,但已经胜过同龄人太多。姬阳这样想着,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不错,就是一个“等”字,不知小兄弟可愿再试一试?”姬阳默了一默,不置可否。
魏茗风想了想开口道:“浅草遮牛角,疏篱没马蹄。打一字。”
话音刚落,亭子内外的人们又开始议论起来,姬阳背过身开始踱步,一步,两步……他走得平稳而随意,第七步一落,姬阳翩翩转过身来,开口道:“是个‘無’(繁体无)字,可对。”
“不错,”魏茗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说着,一手托着一只白瓷茶杯,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来,”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bai)声,总和三百六十击钟鼓声,无声不寂。“
”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文峰峦色,有色皆空。“姬阳负手而立,淡淡对答。亭中众人突然觉得,那青衣少年气势竟与墨染公子平分秋色,隐隐还有略胜一筹的样子。
“费几番苦心,磨尽经史千百卷。”
“持数尺短剑,划开云霄九万程。”
二人一对一答,精彩非常,众人只觉得亭中二人都是才思敏捷,非同一般的人。两人却是再顾不上其他,只觉得棋逢对手,酣畅淋漓,都感觉遇到了知己,心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来。
“小兄弟可愿意随茗风到附近酒楼中一叙。”魏茗风眼中的欣赏之情毫不掩饰。姬阳欣然答应,两人对视一眼,都毫不意外地看见对方眼中的愉悦之色,不由笑出声来,相携离开。
“哎,阳哥哥等等我啊。”白皖皖嘟囔着,向两人追去。石亭中的众人也渐渐散去,不过两人今日石亭对句,注定给苍罗城的百姓们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正坐在酒楼包厢的姬阳和魏茗风两人是不会知道的了。
“在下南迷洛城魏茗风,年十五,家中从商,今日得见小兄弟,当真是一大幸事。”魏茗风举起茶杯,“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着一饮而尽。
“在下,风阳,今年十四。”姬阳说着,将茶杯举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
“既然如此,茗风称你为阳弟,可好?”说着顿了顿,“不知阳弟来自何处?”
“这……”姬阳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沉吟不语。
魏茗风见状,微微一笑道:“阳弟大可不必说,今日得见阳弟,本就是意外之事,茗风能得阳弟这个知己,已是分外满足。”
姬阳淡淡笑了笑:“茗风兄,世间难得一知己,风阳并不想欺骗于你,将来合适时定会如实相告……”
白皖皖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小几上,数着瓷杯中的君山银针“一片,两片……”,一边听着姬阳和魏茗风两人愉快地交谈。从诗词歌赋,到九州地理,两人都相谈甚欢,在讲到三国局势时,却只能听到魏茗风一人的高谈阔论了,而沉睡二十年的姬阳,最迫切需要了解的,也正是这三国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