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欲多说,他也就没有多问,他一切都听师父的。
午夜寅时
突然地面一阵轻晃,吓得离春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地震吗?
牢房里的一面墙突然剧烈震动摇晃,离春目瞪口呆看着,还没反应过来,墙就“哗”地一声向外倒了下去,一个看身形应该是女人的黑衣人走了进来,美丽的大眼睛对她眨了眨,食指在蒙着面罩的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知为何,她对这人有莫名的好感,就是确信此人不会伤害她。
“姑娘请旁边站一站。”娇柔的女声轻轻响起,离春听话地尽量往旁边让。
只见那人从破个大洞的墙外举了个硕大的狼牙棒进来,照着地面就是一砸,没几下竟然被他砸出个可容身的小洞,没想到看似娇弱的黑衣女子竟然力大无穷。
她朝着洞下轻喊:“凌霄老头儿,我来救你了!还不快上来。”
离春没想到原来在自己牢房下面竟然还有个地牢,地牢里传出来一个声音,“这位侠女,我师父身负重伤,又四肢被铐。”
“怎么这么麻烦。”那女人轻声埋怨了一下,便从洞中跳下,不一会儿,又从洞中冒了上来。从身后解下一捆绳索丢了下去,一手握住绕了几圈再从自己肩上穿过,另一手也绕了几圈紧紧抓住,感觉到绳上动静,便使力往上拉。没多少功夫,那师徒二人就被拉了上来。
离春看那师徒二人狼狈如野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那中年模样的男人对离春拱手作揖,“昨日多谢姑娘与另一位仁兄的大笑,才惊得我师父清醒过来。既然姑娘的牢房已破,不如与我们一道逃吧!”
离春怔了怔,方回:“我与孟大哥也不是有心为之,这位……先生不必客气!我就不走了,只希望先生能带着我孟大哥一起出去。我钟离春此劫不死,日后定以恩为报。”
没想到她会回绝的中年人愣了愣,墙那面传来孟轲悠悠的声音:“我也不走。”
离春苦了苦脸,这家伙固执的毛病又犯了,“孟大哥,你还是跟他们走吧!以你的才能,一定能找到赏识你的人,何苦埋没于此,你不是还要弘扬你的学说吗?”
“我没做错什么,我不会走的。到是你,两日后就是处斩之期了,你才应该跟他们走,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的。”
离春叹了口气,拿这个固执起来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的大哥没办法。“我若是普通人,我就逃了。可我不是,我这一走就成了畏罪潜逃,我不能让所有人指责,更不能遗臭史书。就像你说的,我没做错什么,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我屈服。”
那中年人急得不知所措,“这、这……”
黑衣女子转身催道:“我下的迷香快没效了,快走快走,咱们可是在逃狱啊!你们还有功夫在这拖拉。”说完便扶着老人先走了。
中年男人急忙拱手:“那就后会有期了!”
离春亦拱手回礼:“后会有期!先生还是快走吧。”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追着那黑衣女子与自己师父的背影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离春还在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就参与了一次武林大事了,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电视武侠剧里的被残害的江湖老大N年后被人救出,然后就是报仇血恨什么的。
三人才走没多久,狱卒便手举火把赶了过来,离春不想惹麻烦,赶紧倒下装晕。
狱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情景,一面墙已倒,地上破了一个洞,他们本以为是王后钟离春被人劫狱,没想到钟离春晕倒在地上,那被劫的——应该是都快被遗忘的地牢中的那两师徒喽?狱卒看了看地牢里,的确没人。那两人被关了二十年都无事,怎么他们才刚调过来就让如此重要的犯人逃了去,这可怎么向忠勇公交代啊!两人面露苦色,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说,“先别管那些,人应该还没逃远,你去多叫些人来附近搜搜,我先追过去,看能不能找到人!”
另一人点了点头,依令去叫人帮忙。发令那人举着火把站在倒掉的墙外看了看,向着三人逃走的方向追了去。
再说那逃狱的三人一路狂跑,行至一隐蔽的平坡处,眼前豁然出现一个白面冷峻的少年郎坐在马车上。
黑衣女子朝那不动声色的少年吼道:“宋怀秋!你眼睛瞎啊?没看到我都快被这老头压趴下了,不会下来帮把手?成天就会装死卖酷。”
那少年仍然纹丝不动,只微微轻启金口:“不远处有火光,有人追来了。”
那黑衣女子恨不得眼中的火焰真能烧死马车上坐得很潇洒的混蛋,跺了跺脚,只好自己和那中年人扶着身负重伤的老头儿上马车。三人方坐下,宋怀秋就挥鞭拍马,马车迅速驰离原地。
马车上被折腾了半晌的老头儿,向喘气的黑衣女子问道:“上官姑娘,请问这是去往何处?”
上官艳扯下面罩露出美艳绝伦的脸,回道:“师父在楚国等两位,放心好了!只要一出齐国边界,你们就安全了。”
“多谢……”
老头儿道谢的话还没说出,上官艳就截下话茬,“我不过师命难违,赶马的面瘫人就被我硬拉来的,你们这些废话对我师父说去。”
说得好像人家不是在道谢而是在骂她似的,话一撂下,人就弯腰勾背离开车内,挤到了她口中的“面瘫人”身边。
“宋怀秋,我跟你说,刚才我碰到一个有意思的女人。她的牢房正好在凌霄老头地牢的上面,我先破了她的墙才打个地洞救的人,本来想顺道把她一起救出去,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还不愿意。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笨蛋,你说有没有意思?”
宋怀秋冷冷的眼神飘了她一眼,很明显表露出“你很无聊”的含义。
“你那什么眼神?宋怀秋,我警告你,你再用这样无礼的眼神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要以为现在你功夫进步了我就怕你……”
“你好吵!”
“你还敢嫌我吵?你这性子最好去义庄做守尸人好了,那样就谁也吵不到你了。”
“有道理。”
“你……你不会真打算这趟完了就去做守尸人吧?我只是顺便说说而已嘛!”
……
两人一冷一热的交谈,应该说争吵声渐渐飘散在乘着月光的马车渐远的林间小路上。
宋怀秋对上官艳口中的闲聊很没兴趣,不过若他以后知道上官艳口中“有意思的女人”是钟离春的话,恐怕会悔得肠青肚烂。自己日夜思念四处寻找的人,竟然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