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五。
我失落极了。他说过会来找过,他说过他理解我……但现在,他在哪儿?我不敢想象,他是被莫凌萱缠住了,还是觉得我的要求荒唐而临时改变了主意?我摸着兜里的电话卡,在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可他真要是不想来,就算是我打通了电话又如何?
“禹珊——!”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苏哲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怎么会呢,我都答应你了……”苏哲有些气喘吁吁,此时他手里正捧着个包装精美的大果篮。“抱歉,刚才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放学,我就去后面的超市转了转,买点东西给姥姥。”
听着他一口一个“姥姥”叫着,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是啊,他是我未来的老公,自然是说什么我都觉得亲切。但现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感谢他的字里行间,丝毫没透出些许生分。
“谢谢你,让你破费了。”
“只是份薄礼,不成敬意。咱们快去看姥姥吧。”
苏哲跟我,快步地向医院走去。走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个问题,“苏哲,今天中午,是我姨妈在那里陪护姥姥,待会儿你见到她们,我该怎么介绍你?”
苏哲笑了笑,说:“这些你就别操心了,这些我都准备好了。难道你现在都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我上下打量着苏哲,“没有啊,眼睛、头发还都是褐色,一看就知道你有外国血统。”
“唉,亏我前阵子还夸你细心。校服啊!”说着,苏哲指着自己,无奈地看着我。
可能是我最近都在想姥姥的事,以至于对其他的事都变得粗心大意了。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此时,他正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惊讶地问道。
“一套校服而已,小事。”苏哲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没也没有再问,毕竟跟姥姥相比,这些细节,完全可以忽视掉了。不过,我很好奇,苏哲为什么要换一身我们学校的校服,待会儿,他又会和姥姥、姨妈怎么说呢?我宽慰了一下自己:跟苏哲在一起以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我相信此时的他,不会把事情搞砸。
因为,他是我深爱和信任的那个人。
当我轻轻地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姨妈正在喂姥姥吃饭。尤其是看到捧着果篮的苏哲的时候,她们都愣了一下。
“姥姥,他……”我不知该怎么说,苏哲却立刻把话接了过去。
“姥姥、阿姨,你们好!我是禹珊的班长,这是班级同学们一起凑的钱,买给姥姥的。”说着,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果篮。
姨妈赶忙站起来,替苏哲接下果篮,说:“孩子,谢谢你们啊,让你们费心了。”
“没事的阿姨,”而后,苏哲看着姥姥,说:“姥姥,禹珊特别孝顺,总惦记您。今天,我代表班级同学,来看看您。”
姥姥看看苏哲,有看看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指指床边,对苏哲说:“坐,孩子。”
这时,姨妈拍拍我,说:“你们先陪姥姥,姨妈去把饭盒和杯子刷了。”说完,她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姥姥的身体,在日渐消瘦,说话的语气,也很虚弱。但她的脸上,还是浮现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苏哲,“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苏哲握住姥姥的手,说:“姥姥啊,你好好养病,等出院了,只要姥姥喜欢,我天天让您看。”
姥姥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唉,姥姥的病好不了了……”
“姥姥,你别瞎说,你怎么好不了,你能长命百岁呢!”一听到姥姥的话,我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姥姥心疼地看着我,而后对苏哲说:“姗姗在学校,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你们多帮帮她。从小啊,家里人就惯着她……”
“姥姥,禹珊在我们班特别优秀,不但成绩优秀,人缘也特别好,老师经常表扬她。”我没想到苏哲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夸奖我的词。
姥姥听他这么说,自然很高兴,说:“那就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哲。”
“苏哲……好名字啊。你跟我们姗姗,是好朋友?”
苏哲看看我,然后点点头,说:“嗯,我们俩是特别好的好朋友!”
“好,好……”姥姥满意地看着苏哲。我不知道,此刻姥姥是否明白我带苏哲来的目的。但我能感觉得到,她很喜欢面前这个英俊、懂事的苏哲。
姥姥,对不起。原谅我无法和你说实话,但至少,我让你见到了我未来的老公。姥姥你放心,未来的他,对我宠爱有加,并给了我无比富足和幸福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弥补了当年的一个遗憾;后来听着姥姥和苏哲的对话,我的眼睛朦胧了,坐在一旁静静地流泪,以至于他们说的什么,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这一天,姥姥很开心,她和苏哲聊了很多,仿佛病痛在她身上消失了一般。
三天后,姥姥走了。
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很平静,仿佛带着对我的牵挂,去另一个世界,祝福着我。
再次目睹姥姥的离去,让我那未曾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地被撕开了。我跟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躲在家里,时而呆坐、时而默默地流泪。
当我看到妈妈红肿的双眼时,我才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过去的始终是过去,即便再怎么难以接受也是于事无补。于是,我擦擦脸,安慰着妈妈,同时,也是在安慰我自己。调整了几天,我收拾好书本,重新回到了学校。
文琪一见到我,便焦急地问:“你没事吧?我知道姥姥的事,对你触动很大,但这几天,我往你家打电话,都没有人接,我快担心死你了知不知道?”
“我就是想静一静,所以把家里的电话线给拔了。”
“你这样,我都不放心啊!”
“好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看着文琪,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哦,对了。”文琪想起了什么,凑到我耳边,轻声地说道:“你那未来的老公,苏什么的那个……”
“苏哲。”我说。
“哦,对,苏哲,前几天,他来学校找你了。”
“是吗?他来找我干吗?”
“不知道,他没说。就是问你在不在,我说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他就走了。”
“哦,他可能是为了我姥姥的事。”
文琪看着我,有点不明白。
“之前,我为了能让姥姥在走之前见到我未来的老公,我就把苏哲带过去了。姥姥看到他,挺开心的……应该是对他很满意吧,”一说到姥姥,我又有些哽咽,心里很痛。“我觉得,姥姥应该能看出点什么,她问我和苏哲是不是好朋友……”
文琪心疼地拍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再往下说了。因为再说下去,我的眼泪又要不听话地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