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昔日秦孝公从魏国手中夺取崤函之地,在此设置函谷关。关城东西长7。5公里、谷道仅容一车通行,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誉。
过了函谷关,便进入秦地,经过的秦国兵队也多起来。秦自商鞅变法以来,犹重军功。平民子弟若有战绩,小可获得赏地,大可加官进爵。所以,往来秦兵马头多悬系敌兵头颅,以记作军功。这等秦兵出阵军前,也令六国将士顿感可怖。
“秦军,真乃虎狼之师矣。”毛遂先生感叹。
毛遂先生与田光师父谈论变法,我在旁边也增长了见识。商鞅变法简言之是“耕、战、法、权”四字。首先是鼓励农耕,随着铁制农具和牛耕的出现,产生了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原有的井田制,土地归属王室宗族和卿大夫所有,不得擅自买卖,限制了新型生产方式。商鞅废除了井田制,鼓励庶民开垦荒地,土地可以自由买卖。农耕的发展,增加了秦国赋税收入,国库日渐充盈。二是奖励军功,废除世卿世禄制,宗室无军功不得入属籍,官爵升迁与所得战功相称,庶民子弟有机会获得官位和土地封赏,战场上争先杀敌,秦军战力大增。三是修订秦律,施行连坐制,五户为伍,十户为什,伍什之内有犯罪者,不告发者罚处腰斩之刑,告发者赏赐军功。另外针对秦人好狠斗勇的民风,禁止私斗,治安大为改观。四是加强集权,推行县制,建立三十一县,县令、县丞等地方官吏直接由秦王任免,权力集中在国君手中。
相传商鞅游说秦孝公时,第一次讲帝道,孝公假寐;第二次讲王道,孝公责备无趣;第三次讲霸道,二人畅谈数日毫无倦意。变法之后,秦国国力日盛,但因不尊祖制、重耕抑商、重典苛刑、暴民虐民、虎狼之师等形象,被六国称为“暴秦”。
函谷关前,守卫森严。适时六国流行马瘟疫,入关车队必须更换秦地马匹,秦使车队不得不多盘桓几日。一入秦地,范雎便得自由。师父医术得鬼谷亲传,自是妙手回春,范雎已能下车行走。车停驿站,便急着要求毛遂先生引见秦使王稽。
范雎尊师父言,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此化名张禄。“草民张禄拜见秦使大人,只是草民不知该是贺喜大人,还是该为大人担忧。”
王稽端坐驿站客房正塌之上,原本以为会听到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之类的奉承之言,未料想听到张禄如此唐突之语,面有不喜之色,端起茶盏,冷言道:“敢问先生,本官何喜之有,忧又从何来?”
“大人此行访魏,魏王割绛、安邑两城求和,秦军东进之河东河西两路俱开,此为大功一件,故草民向大人贺喜。”范雎不慌不忙道。“只是常言道福乃祸所依,草民妄自猜度,大人本次出使应是穰侯授意,大人讨好了穰侯,却令秦王不喜,故草民为大人忧虑。”
“割魏地绛、安邑两城,确实为穰侯授意,但本官不解,为何我王不喜?”王稽将信将疑,正色问道。
“秦师于华阳斩魏卒十三万,魏军元气大伤,本该一鼓作气,围攻大梁。一因义渠谋反,秦王亲征无暇东顾,二因大梁若不克,相邻陶邑必失守。陶邑为穰侯封地,穰侯此举,半公半私,必为秦王所疑。”范雎进言。“穰侯为秦王所疑,必不长久矣。”
“胡说,穰侯为太后胞弟,王上之亲舅父也。武王薨,保王上继位,之后又保举白起为将,攻城略地,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怎会为我王所疑?”穰侯魏冉,当朝相国,贵为宣太后的弟弟,当今秦王年幼时,保护秦王登上王位,立下大功,所以范雎之言王稽自是不信。
“穰侯四任相国,若为王上所亲,何来之前的三次罢黜?”正如范雎所言,穰侯魏冉四任相国,中间三次被秦王罢官。这一问,不由得王稽也一时语塞。
“穰侯有三罪。内结太后,广布党羽,擅自专权,功高盖主,此一罪也;任用白起,排挤王齕、蒙驁等新锐,致三军不合,此二罪也;贪财枉私,任人唯亲,横征暴敛,富可敌国,此三罪也。吾闻当今王上,虽年过五十,但仍龙康体健,称王西帝,禁锢怀王,东进之雄心昭然也。”范雎慷慨而言。“一边是崔危老矣,贪私守旧,对秦军东进裹足不前的穰侯魏冉,一边是正当龙虎之年,欲扫六合,吞八荒的秦王,大人您敢当如何依附呢?”
“蒙先生教诲,讨穰侯之喜,忤王上之意,稽确有不智之处。”王稽眼珠翻转,深信不疑,正身向范雎深深鞠躬。“请先生上座,愿听先生点拨明路。”
自此,王稽逢范雎为上宾,二人畅谈国事,甚是投机。王稽大喜,以为人才。范雎化名张禄写了封自荐信,王稽派前哨递往秦宫。
继日,车队一路前行,据咸阳城尚有十余里,忽见城门处一队车马奔驰而来,队首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穰”字。
“想必是相国穰侯出城巡查各县邑。”王稽掀开车帘眺望。
“不好,魏冉独揽秦国大权,不喜秦王招觅各国的说客,我还是躲躲为妙。”范雎正在王稽车内闲聊,急忙下车,慌不择路连鞋子都忘了穿,召唤毛遂,两人躲进师父车内的暗格里。暗格宽敞,两人在内不算憋闷,我合上暗格的盖子。
穰侯车仗临近,王稽等人早已下车静候。“下官王稽拜见相国大人。”
车帘拉开,现出穰侯身影。穰侯魏冉四任相国,官声气盛,体态墩胖,给人一副不怒自威的印象。“此次出使魏国,是否顺利?”
“禀大人,我大秦军威浩荡,关内局势稳定,此番出使诸事顺利。”王稽恭敬作答。
“嗯,”穰侯微眯的眼睁开。“秦宫前日收到一封署名张禄的自荐信,乱弹国政,一派胡言,你在魏国可曾识得此人?”
“下官不识。”此刻的王稽只能硬着头皮装糊涂。
“这位壮士有些面生。”穰侯注意到王稽身后的田光师父。
“燕国草民田光拜见相国大人。”师父上前施礼。
“本相最不喜那些巧言舌辩、祸乱朝政的说客,像田壮士这般英武侠士,我大秦还是多多益善。”听到穰侯这般态度,我心中揣度藏匿车内那个话痨,指不定在腹中又是无数暗自咒骂。
放下车帘,穰侯车队继续前行。望着车仗走远,我回到师父车上,打开暗格,范雎却连连摆手,缩头乌龟般不肯出来。“魏冉平素多疑,定会回头搜查。”
果如范雎所料,穰侯车队疾返回来。穰侯下车,昂起头,瞪圆眼袋,手指师父的马车:“我观此车辙迹沉重,定有藏匿,来人,给我好好搜查。”
穰侯亲兵们开始搜查,马上就要搜到暗格,车旁的师父和我不禁暗自握紧剑柄。若搜出范雎,被穰侯一刀砍了,我倒觉得无所谓,但若是连累了毛遂先生,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也要救毛遂先生。王稽见事危及,呼到:“穰侯,搜不得呀。”
王稽在穰侯斜睨下猴近身前谄媚阻言:“下官实不相瞒,魏国兵败,魏王欲巴结相国,托我带些珠宝玉器献与大人,就在此车之中,由田壮士押车护送,所以车辙沉重。倘若这般白相出来,王上或许获知,下官落得受贿罪名是小,大人却辜负了魏王的一片诚心呀。”
听得此言,穰侯略一沉吟,不再怀疑,登车而去。众人皆松了口气。
穰侯车队走远,范雎、毛遂才敢下车,感谢王稽急中生智。王稽却苦着脸,“穰侯贪财,我此行敲魏王的竹杠,多半要吐出来呀。”说罢财迷一般心疼,犹如割肉般哀叫。
【章后语】:
从本章节,小朋友们可稍微了解政治是什么。但凡政治,离不开权势之争,穰侯魏冉专权跋扈,其悲惨的命运已定。而王稽,趋炎附势的小人耳,最终也不会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