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这个一直被证实的说法,在这个夜晚再一次被证实。
池凌云回头看到了蚊子,一双人字拖,一条宽松背心,一条宽大五分裤。这形象实在太深入池凌云心了,以前他看到蚊子的时候,总觉得他就像个去买早餐的,别的都不干,净是去买早餐,买完了就要回家倒头大睡的那种。
以前池凌云看到蚊子这德行的时候,总觉得眼睛被污染了,要洗眼,但今晚见到蚊子,格外亲切。他正要开口打招呼,蚊子先发现了他,接着整个人像触电了一样,往后弹了一下,表情跟被雷劈了差不多。
池凌云在他转身逃跑的前一刻叫住了他。
“蚊子。”
“菩萨保佑,我一定见鬼了,你看我不到,我听你不到。”蚊子双手合十,开始碎碎念。
这边池凌云和小成后脑勺冒出一大滴汗,池凌云使劲摇摇头,才没被这妖孽洗脑。
“蚊子。”他叫得更响了些。周围有些路人往这边看过来,蚊子迫于众人的目光,只好鼠窜到池凌云身旁,像做错事要受罚那样,眼睛直盯着水泥地板。
“坐。”池凌云给他拉来一张凳子,给他倒了杯酒。小成在一旁看着,想知道池凌云准备干嘛。
蚊子像一个极易被刺激到的神经衰弱的纸片人,池凌云的一个小动作都会吓得他一惊一缩的。
“别拘谨,蚊子哥。”
“啊……”蚊子本来已经要坐下,池凌云这么一叫,吓得他从凳子上掉了下去。小成憋不住,笑了出来。
池凌云也几乎藏不住笑意了,赶紧伸手拉蚊子一把。蚊子终于坐好,小心地瞄了池凌云和小成一眼,眼神又盯着尽可能低的地方。
池凌云也觉得这时候的气氛是有些尴尬了,但还是得打破这气氛,他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对蚊子说。
“蚊子,我当初混入你们的队列,带给你们不少麻烦,多亏你照料了,如果不是你,警方的行动也不会这么成功,谢谢!”
蚊子非常意外,终于和池凌云对视了,但眼神里还有些怯,“我当时不知道你是警察,知道就不会收留你了。”
“当然,你知道我是警察还收留我的话,就是众叛亲离了,这罪名你担当不起啊!”
“哦哦。”蚊子又低下头。池凌云看到蚊子胸前的那块玉还在,有些愧疚。
“蚊子,那时候我不小心把你的玉掉了,被斗二的人捡到,让你受苦了。”
蚊子的视线也落到自己的玉石上,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没事,皮肉之苦,大丈夫何足挂齿,主要是这宝贝捡回来了,当时斗二打我的时候,它被扔了好远,幸好没摔坏。”
池凌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蚊子果然是够义气,没有怪他。
蚊子好像会读心那样,“我不是没有怪你,当时我被找麻烦了,你却躲得远远地,我心想别让我逮到你。”
“逮到要怎样?”池凌云很真诚,脸上挂着微笑。
蚊子欲言又止,想了想,接着说,“没要怎么样,后来你们不是把狮头和秃鹰那几个人见人恶的抓了嘛,虽然斗二还在外面,但那件事后,我就没怪你了,你为我们这些小混混创造了一个新世界,我们不用再受狮头和秃鹰的气了,像得到了重生一样。”
“哇,蚊子哥这番话,太不像是你说的了。”池凌云笑他,实质替他高兴。“谢谢你原谅我,我敬你。”
蚊子终于放下了防备,和池凌云干了一杯,小成在一旁给他俩倒酒。蚊子杯酒下肚后常常说大话,这时候要开始了,拍着胸膛说。
“以后江湖上,只要有人敢说池队长一句不是,我,蚊子,绝对帮你挤兑他。”
“好好好,”池凌云笑呵呵,接着摇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好说,我蚊子有什么世面没见过,”蚊子说得兴起,看清楚眼前的是池凌云,接着没底气地一笑,“哈哈哈,兄弟义气什么的,谁也比不上我,我会看着情况罩你,你一天是大只,在我心里,就一辈子是大只。”
“好。干了。”
“干。”
小成看了半天,除了看到兄弟情义之外,并没发现什么新鲜事,闷得像葫芦。池凌云开始愁眉紧锁,蚊子喝高了,开始和池凌云勾肩搭背。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告诉我蚊子,能帮的一定帮。”
池凌云深叹一口气,表情很凝重,“不行,这次真不能再牵扯你了,我自己看着办。”
“什么啊,这是兄弟说的话吗?说,什么事。别婆婆妈妈的。”蚊子的男子气概来了。
池凌云直说了,“这不还没抓到斗二吗?我们这不是在找他吗?这不有些眉目了,就查鱼饵嘛!”
“我来当鱼饵。”蚊子不经大脑就蹦出这么句话,等他回过神后,才明白自己趟进了一摊什么样的水里。
小成不知道池凌云的兄弟情义是这么用的,看明白后,心里就一个字——“高”。池凌云心里已经开始偷笑,但神情非常严肃。
“蚊子哥,我真没白跟你,如果你真帮我们抓住斗二了,你就是招城人民的英雄啊!到时候你要收多少跟班就能收多少,过没多久,你就是江湖的领军人物了……”
池凌云的一番说辞听得蚊子焦虑全无,心花怒放,都快要做起白日梦来了,不过在他做白日梦前,先梦周公去了。
“蚊子?蚊子哥?”池凌云无语,“今晚的计划启动不起来了,明晚再开始吧!”
小成不禁鼓掌佩服,“池队长,你什么时候想出这个点子的?和我聊着的时候不是都没有头绪么?一下子就知道我们缺个鱼饵了?”
“谁让蚊子的出现,像大鱼看到鱼饵那样呢?”池凌云狡猾地笑了笑。
“你打算用蚊子去引斗二出来?斗二会不会认得蚊子,不对他下手?而且,他作案的地点这么分散,要找到斗二在的地方让他偷袭,并不容易啊?而且,疑犯到底是斗二还是庄明?换了是庄明,假设的问题也一样,多。”小成说出了一连串担心的问题。
池凌云点点头,“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但现在我们不是没有更好的点子吗?不妨一试。”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成既然都问了,干脆问到底,“你觉得蚊子这样信得过吗?”
池凌云耸耸肩,“不是很靠谱,但起码不会背叛我们,所以,给他一个可以当英雄的机会,看他会不会把握了。”
小成也耸耸肩,“好吧!我敬你,敬未来的英雄——蚊子哥。”
“干。”蚊子在迷糊中突然来这一句,把池凌云和小成吓了一跳。池凌云碰了碰他,他几乎又要滑到地板上了,这才确定他是醉了。
“好好休息吧,我们的大英雄,养精蓄锐,明天开始战斗。”
虽然现在江湖中群龙无首,也没人会在意谁和条子有往来,但过于扎眼还是不好,他不想因为疏忽被黑暗中的眼睛知道他的诡计,池凌云和小成没在大排档逗留多久就走了,把蚊子落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池队长,你真要用他?”
“你有谁可以用么?”
“我对他的能力存在极度怀疑。”
“嗯,继续保持怀疑精神。”
“池队长,不再考虑一下?”
“你有谁可以用么?”
“如果疑犯是庄明呢?”
“不是也要找吗?”
“对哦……”
池凌云和小成的身影在夜幕中渐渐消失……
池凌云把蚊子拉入寻找斗二的行列说是偶然,但其实也并不偶然。池凌云在蚊子被斗二毒打一顿后,一直觉得愧对蚊子,但碍于身份原因,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对蚊子表示歉意。那天他遇到蚊子是个意外,但顿时有了新想法,与其让双方都尴尬地来个道歉,还不如借一些事情,让蚊子得到些成就。
他让蚊子做引诱斗二的鱼饵,看似把蚊子往火堆里推,但换一个方面想,如果蚊子真的把斗二引出来了,把斗二抓住了,蚊子就成了大家的英雄,江湖的传奇,这荣誉对于一个无名小卒而言,确实比无关痛痒的道歉来得有意义得多。
既然把蚊子拉进来了,池凌云不能让蚊子冒险,于是把特警队召集了起来。他把特警队分成几个小分队,分别在市中心不同的地点夜巡,唯独蚊子活动的区域没有巡警。这样的目的是把那个藏在暗处的疑犯逼得往蚊子出现的区域去,这样蚊子钓鱼上钩的机会会大很多。
但蚊子所在的区域没有巡警,不代表没有警察,池凌云和小成会在附近埋伏,实时监控蚊子的行动,一旦发现有异常,立刻采取措施对疑犯进行抓捕。
池凌云第二天找到蚊子的时候,蚊子像呆子一样愣了好久,才想起他和池凌云之间的约定,但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配合警方行动,于是,一次类似的“警匪合作”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