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外。
“窦武!窦大将军!请允许我现在直呼您的名字吧!当初您将我带进军营,对我说您的眼光绝不会错,甚至将我视为自家人一般。您一生都在为大汉朝奔波劳累,现如今却因为那些该死的奸臣而弄得身首异处。”正跪在窦武尸体旁的胡腾一边小声地哭泣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胡腾的脸上布满了哀伤的神色,其间还充斥着丝丝愤怒以及不甘,这些情绪使得他的脸孔变得极度扭曲。身为七尺男儿的胡腾平时是绝对不会去接触那些在他认为是只属于女子的眼泪!不过,现在的他却完全无法利用理智战胜内心的伤痛了,他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脑袋的控制权。既然如此,就让自己尽情地放声大哭吧!
胡腾拼尽全力地宣泄着自己内心中的悲愤之情,他一边大哭着一边将头仰起,视线触及到头顶的那片万里晴空时,胡腾渐渐止住了哭泣。他安静地望着天空,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唉……”胡腾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将视线转向正静静躺在地面的尸体。
因为窦武经历了枭首之刑,此刻窦武的头颅正挂在洛阳城的其中一道城门顶上,被曹节他们以此作为示众之用。所以,胡腾身前的尸体并非是完好的,只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身。
胡腾看着眼前那具不完全的尸体,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怜悯之意,他的脸上突然换上了异常严肃的神情,然后开口说:“大将军!您就放心吧!您的孙儿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和张敞一起将他送出了洛阳城。”说完后,胡腾脸上的严肃神情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继而换上了显得有些许迷茫的神色。
此刻的胡腾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智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失落的意味,缓缓地说:“我听说世间若发生冤案的话,即便是现在这酷热的夏季也依旧会下起大雪。现在看来,这苍天根本就没有眼睛啊!”胡腾说完后,迅速将头抬起,伸出右手指向了头顶的天空,而后开口喊道:“上天啊!你当真是没有眼睛啊!这么大的冤案你难道看不见吗?!”
虽然此刻的氛围已经足够使人几近崩溃了,不过,似乎并未有任何的事物愿意回应胡腾,进而慷慨地给予他哪怕一丁点儿也许能够扭转气氛的安慰。
……
胡腾的喊声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也不想再继续纠结于这种看似天真的想法,正打算起身将窦武的尸体掩埋,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足以让他完全崩溃的话语:“好你个胡腾,我念在张奂将军极力为你求情才放你一马。没想到你竟然私自偷走逆贼窦武的尸体,现在看样子还想将其埋葬。如此大逆不道!真是该死!”
胡腾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后迅速转过身寻找着声音的主人,他双眼所看到的是一群骑在马上的官兵以及处在官兵们之前的王甫,刚才说话的人正是骑在马背上的王甫。此刻的王甫一脸愤怒地看着身前的胡腾,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着胡腾做出回应。
胡腾见状,愤怒地说:“我只是想让窦大将军入土为安,这样都不可以吗?”王甫听完胡腾的质问之后,淡淡地瞥了一眼胡腾身旁的无头尸体,而后幽幽地说:“你当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还敢称呼这逆贼为大将军!窦武可是反叛朝廷的逆贼,如此的人,怎配安葬在我大汉朝的土地上!尸身就算是被哪只野狗吃了,那都算是福分了吧!”王甫说完后,一脸不屑地看着胡腾。
胡腾闻言,心中的怒火瞬间就冲到了脑海里,他并未开口回应,而是迅速冲向了身前的王甫。王甫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赶忙拉紧了马脖子上的缰绳,迅速开口对身后的士兵们喊道:“速速将这逆贼拿下!”
王甫身后的士兵们在得令后迅速策马向前,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仅仅一、两、三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将已经紧握在手里的长刀送到了快要接近王甫的胡腾身上,胡腾也因此重重地摔到了地面,整个身体不断地在抽搐着,脸上遍布着痛苦万分的神色。
王甫见到局势已经被稳下来,迅速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一个正骑在马背上的士兵身前,而后伸出了右手,示意士兵将手里的长刀交给他。那个士兵见状,迅速将长刀递给了王甫。王甫得到长刀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胡腾身前,迅速扬起长刀猛地砍向正挣扎着的胡腾。
“啊……”胡腾的嘴里随之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喊声。不过王甫却并未施予胡腾一丁点儿的同情,收回了长刀后,王甫又再次猛地砍向了胡腾。
因为王甫靠得太近又加之劈砍的动作非常用力,此刻王甫的身上以及脸上都溅满了属于胡腾的鲜红血液。王甫本想再继续做出挥砍的动作,不过因为溅到身上的那些血液的缘故,他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丢下了手中的长刀,然后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迅速擦拭着身上那些在此刻让他心生极度厌恶的血液。
那些随王甫一起前来的士兵们见到如此的情况,脸上都相继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其间还参杂着些许畏惧之色,他们纷纷看向王甫,各自的脑海里都在思量着大致相同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王甫觉得溅到身上的血液已经擦拭得差不多了,他将已经沾满鲜血的手帕随手一扔。似乎是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王甫用充满凌厉眼神的双眼迅速在士兵们之间扫视了一圈,然后开口说:“你们看什么呢?我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看这逆贼。”王甫说完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身前那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胡腾身上,而后开口继续说:“这就是意欲反叛朝廷的逆贼,你们可都看好了!如此的下场,全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
王甫说完后,又用双眼扫视了一圈士兵们,之后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马儿走去。骑到马背上的王甫拉动了一下缰绳,紧接着开口说:“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那些野猫野狗好了。”王甫刚说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开口继续说:“哦,对了!那些畜生们恐怕还会为了他们而争个鱼死网破。连死后都不愿意安分些,这些逆贼还真是让人厌恶!”说完后,王甫自顾自地策马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