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起,满树桃花被摇落,他白色的衣袂随着微风飘动,那脸上万年不动的冰寒让我止步。
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
“容……公子!”我笑了笑,却是为称呼犯难。他在狐族的地位有多尴尬,我也不是不晓得,只怕说错了话,引得他不爽。
他轻轻瞥过我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虽然有些淡漠疏离,但还是让我很愉悦,至少他没有不理我不是吗?
“容……”我刚张嘴,他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满地落花,和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空中飘落的花瓣,低声呢喃:“容沂,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我与他相识自于与瑶光在桃林里饮酒那次,初时我把瑶光送回来狐狸洞,本想在桃花林里走走,没曾想会碰到了瘴气,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天也走不出去。
就在此刻出现的他宛如天神。少年一袭白衣,面容俊逸却冷淡。我见他一头黑发,连眼眸都是黑色的,一时却断不出他的身份。
他神色冷漠的看着我,不说一句话,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路,急急忙忙的跟在他身后。那时我性格活泼得很,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让他有些厌烦。
只是那时的我不知察言观色,见他如此阴沉,边讲笑话给他听,这才见到他嘴角不露痕迹的笑意。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深沉的人,心底不服输的劲起了,就一直缠着他,但是他却一直不愿意理我,给年少的我带来挫败感。
正当我郁闷之际他突然转过身,一双淡漠的眼睛看着我,“我到家了,你还要跟吗?”
现在想起也是让人发笑,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有机会就往青丘跑。更深的接触了之后,我才知道他的身世让他在狐族的地位显得那么尴尬,这也导致他被所有的狐狸孤立。
我想,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是会多些笑容,是不是不再那么孤僻。
那时的他,虽然话不多,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疏离,那时候的他虽然很少笑,但却不会这样的冰冷少了人性。
小时候的他,其实挺可爱的。
我不知不觉的游荡到了瑶光的狐狸洞前,她的洞门从来就不下禁制。只因是青丘治安太好,从未发生盗窃。
我将她安置在洞内,命云童照顾着,闭上洞门。倒不知该去哪,此刻只是想静静。
走着走着,便入了桃林深处,便想起桃花树下的他。
人们总说,出语伤人,他倒是不出语最伤人,这只狐狸怎么就不念往日之情。
我气恼的踢向身旁的桃花树,没曾想踢得桃花落了我一身。想是我出脚太重,又抚了抚树身,愧疚的道着抱歉。
在桃林走着,久了,又有些无趣。我便折身回到了宴会上,等我端端正正的坐在师父身边时,他老人家早就横了我一眼。
我讪然的笑了笑道,“我只是和瑶光在桃林里转了转。”
师父斜睨了我一眼,一脸不相信,“是吗?那为师怎么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酒味。”
我心头一滞,忘了师父的鼻子就多么灵敏,别的味道许是闻不到,但是酒味一定逃不掉。我看着他,眉心打起了结,心道惨了。“只是饮了些酒。”
无奈之下,我只好出卖了瑶光,师父最为嗜酒,经常喝得大醉伶仃,而我就是趁着他醉倒,偷偷溜出去。
“我还留有半壶,献给师父笑纳。”我讨好的笑起来,把袖内的酒壶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递给他,怕被其他仙家看见笑话。
师父听此,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立刻将酒壶收入了袖中,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我颇为无奈,想问盘古大神怎么会让他这样的酒鬼来守往生殿!是否是昔日看岔眼了?
“二师兄可会来?”我惦念起惊羽,他不肯住在天宫,隐居在与二师兄掌管的渭河比邻的云雾山,一直都不愿再上天宫来。
想来,我也有五十多年没见他了。
“莫约过一会便会来!”师父捋了捋他那白花花的胡子,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俊逸的少年进来。
为首者长相俊逸,显出一股儒气。身后的少年看起来面容清秀,只是站在他身边略显阴柔,但面容上却带着不羁。
我走到他们面前欣喜的笑道:“二师兄,我和师父刚说起你,你就来了!”
那个儒生气质的人笑的温润如玉,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与惊羽刚到青丘,没想到师父与你也在。”
他说着,便对师父拱手作揖,惊羽也跟在他身后,拱手一拜,但是却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微侧着脸对我翻白眼。
我努力努嘴,心道他幼稚,却还是送还给他一个白眼。
听二师兄说来,惊羽在云雾山倒是清闲得很,无事便到渭水河与他下棋。
我只道他是胸无大志,悠闲自在。
惊羽也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道:“小奇迹有没有再创造奇迹,药老的园子再没被你祸害吧!”
我面上处事不惊,心里斜了他一眼。不过,过了怎么多年,我早已经学会了情绪内敛,更何况是在外面,自然是不能闹笑话。
便对他施然一笑,“前段时间我放了一只兔子在药老的园子里,想必也已经长大了。”
他听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继续与我调侃。这样的日子倒是像以前,两人互相刁难,但大多数却是他在让步。
有惊羽在,倒也不那么无趣。堪堪的等到宴会开始,各路仙家逐一入座,我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却在宴桌对面望见容沂时僵住了。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沉静的眸色望着桌案,与周围的环境区别,自成一体,仿佛不存在着世间。
空气在他身边是孤寂安静的,居然让我觉得有些孤单得可怕。
容沂的生母,是白渊帝君的妹妹。这样的身份应该让他的身份尊贵,但是他却没有父亲。
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未婚先孕,使容沂的母亲变成了丑闻,更是因为他一生下来便是黑发黑眸,这证明了他的父亲不是狐族的人,这也是使他不受待见原因。
尽管如此,白渊帝君还是留下了这个并非狐族之辈的人,但是却是由着他在青丘自生自灭。
我在始知他身份后,不知何时他便开始疏离我,每次我来找他,洞门都是闭合的,久而久之,我便没有再来。
想到这我心底居然有些愤懑,竟觉他应该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