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给竹青戴好手镯之后,退回女子身边,三人顿时脸上闪出得意的光芒,丝毫不掩盖。竹青抬头看见了,呆了一下:这俩娘们长得还不错,就是眼神不好看,可惜了。
这时候,老婆子突然大喊一声,“大胆奴婢!敢偷郡主的镯子!”竹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已经见到一群家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只听那女子冷冷指着她说:“给我拿下!”家丁群拥而上,来不及反抗的竹青片刻之间就被押住,两个壮汉架着她,就像两只老鹰架一只小鸡。女子走到竹青面前,低头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无耻到这个地步,我锦华郡主的东西,怎么会赏给你?”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话中说不完的嫌弃之意。竹青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事,隐隐有些怒气。锦华郡主看着她恼怒的模样,不由得开心起来,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来京城当护国将军夫人?”
竹青无语,因为她也想问原主,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和这么多人作对,每天都会活得不开心把?不过原主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无奈之下,她还是决定开口求饶:“郡主,我以前鬼迷心窍冒犯了您,求求你不要和我计较,就饶了我吧!”女子嫣然一笑,一副猫玩老鼠的模样,让竹青有些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像中学时代无意中触怒小太妹而被包围报复的感觉很像。
胡思乱想之际,锦华郡主已经命人把竹青按在地上,只等取来威杖,就要对竹青动用刑罚。矜儿觉得今日特别痛快,看到往日霸占着姐夫的眼中钉,现在穿着粗布衣裳被那些粗鲁的下人按在地上求饶,她真是快乐极了,要是姐夫看见她这个丢人样子,非将她休了赶出将军府。矜儿转身对锦华郡主说:“打到她不能说话,然后叫我姐夫来看戏,怎么样?”锦华眼神流转了一圈,觉得这个主意甚妙,因为这竹青又偷东西,又衣衫不整地折在家丁手中,元良哥哥看见了,一定会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娶了一个下作恶毒、贪婪无耻的女子。
锦华唇边绽开一个狠毒的笑容,叫来老婆子交代一番,老婆子便领命而去了。可怜竹青叫喊挣扎也没用,威杖取来,一杖一杖打下来,没挨几下,竹青屁股和背部已经皮开肉绽,再挨几下,已经开始意识模糊,胸中一阵紧缩,一口鲜血喷出来,余血不断沿着嘴角流下。锦华和矜儿已经快要放声大笑,击掌相贺,但见地上那女子在重击之下,竟然慢慢双手撑地,似是要努力站起来,浑身浴血,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冷酷、坚定。
那份不甘心和一种莫名的傲慢,让锦华有些不安,她忘了自己和矜儿的约定,不想再等到元良哥哥来看戏,她只想尽快打死地上那个女子,她才安心。锦华连声下令,“打死她,快!”刚爬起半个身子的竹青,又被一杖打趴下,背上添了一道新裂口,血又弥漫开来,浓重的血腥味让在场的家丁都忍不住皱眉。锦华和矜儿看着倒在血泊中动弹不得的竹青,终于开怀大笑,“哈哈哈……”
还没笑几声,地上的人又动了,倔强的头颅从血泊中抬起来,还绽开一朵莫名邪恶的笑容,染满猩红的唇齿一开一启:“嘻嘻……美人儿……有机会……我……一定要……×你娘……一定要……”
锦华和矜儿看着那张渗人的血脸,有些乱了方寸,正要下令继续打,突闻一句:“将军来了,将军来了,让将军好好修理那个下作的女人!”锦华派出去的老婆子领着将军和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走了过来。锦华看着地上那个血人,突然非常懊恼,自己不应该把她打成这样,最多打个口不能言,让她无法争辩,偷窃罪成便可,私下用刑把将军府的人打成重伤,有些逾越了。
矜儿听得老婆子提醒,看了锦华一眼,掂起裙摆迎向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脆生生一声“姐夫”,喊过之后,整个人似娇弱无力,要半靠着元良才能站稳。锦华见被矜儿抢了先机,很不满地剜了她一眼,待看清元良背后站着的人,才大惊叫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另一人,竟是当今唯一一位有官职的郡王世子南宫御。由于智谋高超,手段圆滑,而且铁面无私,被当今圣上力排众议提拔为宰相,与护国大将军元良一左一右,一内一外,可谓权倾一时。南宫锦华非常惧怕这个心思深沉不可捉摸的哥哥,因为非一母所出,南宫御对这个妹妹感情也并不深,反而对矜儿和已逝将军夫人两姐妹更亲近,因两人的母亲,即南宫御的姑姑,在出嫁之前和南宫御感情一直要好。
南宫御脸上波澜不惊,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对锦华的回应,心中却早已怒气万丈,这里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这个妹妹已经嚣张到要用人命当玩具了吗!而一边背手而立的元良,脸上被黑云笼罩,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让在场的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X你娘……嘻嘻”血泊里的竹青强行说完自己未说完的话,“砰”一声,倒到血中,即使无力反抗,死前能骂完自己想骂的话,也算送自己黄泉路上的一份礼物。南宫御和元良这才看清楚,那一摊血中,居然还有一个人,她和血已经难解难分,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南宫御眉头皱了起来,元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血人,矜儿和锦华有些心惊肉跳。锦华连忙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婆子就抢在元良之前跑到竹青面前,故意跪在竹青戴着手镯的那只手边,声泪俱下地说道:“竹夫人哪,老身愿把命给你,你别拿走郡主的镯子啊,那是我们夫人留给郡主的,你拿走了她就活不成了!”
语毕,她又转过身来对着元良跪下道:“将军你可要替我们郡主讨回个公道啊,竹夫人偷拿了我们郡主的镯子,我们郡主求她还,她还像魔怔一样又骂又咬,郡主才赶紧差我去找将军来。”老婆子还双手合十,似乎十分感恩庆幸“好在有你们制住了竹夫人,护住了郡主!”
南宫御厌恶地将脸偏向一边,不想看见这些深宅斗争的戏码,若不是还有公事要和元良商讨,又听说自己一个妹妹也在场,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地方。元良闻言顿住了脚步,想起月前竹青下毒要毁掉矜儿,挨了矜儿一耳光之后要打要杀的模样,老婆子虽然所言不尽是事实,但恐怕竹青丑事是做下了,恶行也犯了,真是不争气。见元良停下来,没有去抱竹青的意思,锦华和矜儿都心头暗喜,那个恶婆娘,这次是死定了。
竹青呻吟了一声,怀中掉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戒指,那是元良三年前交给原主的定情信物,竹青当了丫鬟之后,觉得戴戒指不方便做事,丫鬟房也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藏财,就用根线把戒指穿起来,戴在脖子上。元良心头痛了痛,看着那个在血泊中蜷曲的身子,想起过往青儿的天真与体贴,有些恍惚,新婚之后,自己去战场,一去就是两年多,青儿小小年纪,也正是需要人教导的时候,自己却将整个将军府交给她去承担,京中其他世家时不时的针锋相对,想必青儿也受了些苦头。可无论如何,她不该变得如此恶毒啊!失神了片刻,元良将人拦腰抱起,丝毫不在意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血浆,想了想,又将青儿交给自己的心腹万峰朝,转身之际沉声下令:“将竹青关押,等醒来之后打出将军府。”
锦华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又有些不甘心,元良哥哥没将这个贱婢送官法办,有些手下留情了,不然她就能跟官府施压,竹青就等死吧!敏锐的南宫御捕捉到了郡主的意味,心下更是烦闷,女人们勾心斗角无休无止,偏偏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生活中长大成人,尤其是他煎熬了28年,往后还要娶妻生子,让子女继续活在这样的斗争中。南宫御烦闷地吐了一口浊气,用一贯冷漠的口吻道:“元将军,内务处理完了,可否去谈谈军中之事?”元良紧绷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语不发,领着当朝宰相兼世子往书房中走去,那名心腹将竹青带进地牢,留下矜儿和锦华在原地,两人依旧愤愤不平。
“姐夫分明偏帮那个臭女人!”眼看锦华憋着不开口,矜儿终于忍不住先说了,说完觉得和自己温婉大家闺秀的身份不符合,又赶紧补了一句“那女子如今也得到教训了,希望以后能好好做人罢。”锦华从鼻腔中“哼”了一声,“你倒是和你姐夫挺亲热的!”矜儿知道她是不满自己刚才撇下她跑去依偎姐夫的事,心想这个时候还不能得罪这个郡主,便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身子太弱,依靠姐夫惯了,姐夫是堂堂护国大将军,姐姐去世之后,他还肯养我这个病恹恹没用的人,我很满足了。”锦华听得出她言下之意是指不够资格和自己争元良哥哥,心情稍微好转些,见天色不早,就随意告个别,回郡主府去了,没发现矜儿注视她离去的眼神中,多么阴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