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歌笑了起来,她直到这一刹那,才突然有种被呵护的感觉,有点别扭,可是又会不忍心错过别人的心意。
莫无忧被一个红头发的小混混拽了一个踉跄,对方一张嘴,就有股烟酒臭味从嘴里传出来:“哎,问你话呢,多少钱一晚上?”
莫无忧闷不做声,她拿着自己的包,使劲把对方的手拍开:“滚!”
“滚?哎?她叫我滚”
“哈哈哈哈……”
“妹妹,滚也要抱着你一起滚啊,你说是吧?”
红头发的小混混甩了甩被拍开的手,寡言廉耻地凑上来要摸莫无忧的脸,就在这时,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往后拉了一下。
叶锦言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再碰她一下,我就直接剁了你的手。”
哎?站在远处的顾行歌想他还挺像那么回事。
挺像个流氓前辈的。
想是这么想,顾行歌还是眯着眼往旁边看了看,寻摸了白天,才捡了块砖头拿在手里,颠了颠,觉得实在不行,拿这个去拍人脑门,还是完全可以的。
结果就在她找武器的时候,那边已经动上手了,只听一声惨叫,还没等顾行歌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趴下一个。
叶锦言的皮鞋一脚踩在了小混混的手腕上,骨头里“喀嚓”一声,顾行歌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哎呦,真疼。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叶锦言几乎称得上是苦口婆心的说,“我当年在这条街上打架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况且,见血多不好。”
几个小混混显然不接受“流氓前辈”的劝告,一个个围了上来。
叶锦言叹了口气,心想这是非得给我面前的表现机会吗?于是他把外套一脱,扔在了莫无忧身上,转头对她说:“把你的头发弄弄,跟女鬼似的,然后往旁边挪一点。”
莫无忧看来是喝多了有点上头,这会儿意外见了叶锦言,也清醒了下来,默默地裹住了叶锦言的外套,往后退了几步。
等叶锦言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开打的时候,顾行歌就惊了先不提这一拳一个的效率,那几个小混混根本就连叶锦言的衣角都碰不到,这实力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原来把叶锦言惹恼那么多次是多危险的行为,只要叶锦言愿意,捏断她那小细胳膊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
末了她感慨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不那么像话的结论咬人的狗不叫。
而叶锦言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几个小混混,伸手在已经有点儿发傻的顾行歌眼前晃了晃:“怎么样?”他挑挑眉,“你男人还中用吧?”
顾行歌在她那文学素养非常有限的大脑里搜罗了一会儿:“老夫……聊发少年狂?”
叶锦言感觉自己被打击了,脆弱的小心肝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你怎么回事?”打击完了叶锦言的顾行歌终于想起了她这个不着调的继妹,瞪了莫无忧一眼,数落说,“你这又是想失踪了?大半夜的不早点回家,一个女孩家出来干什么?还喝了酒?”
莫无忧站在他们两米以外,没抬头,只露出了一个尖尖的下巴。
“我……”她气若游丝地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非常木然地递给顾行歌,“我不想干了。”
顾行歌皱了皱眉,叶锦言热血沸腾的脑袋冷却了下来,顾行歌看了莫无忧一眼,信没接:“怎么了?谁找你麻烦了?”
“不是……不是有人找我麻烦了。”她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说,“是爸爸……说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只会给家里添麻烦,还不如到外面给别人打工去。”
莫无忧抬起头来,顾行歌和叶锦言立刻发现,她被头发挡住的脸上明显肿了起来,上面还有擦伤,额头上有一道已经干了的口子。
顾行歌的眉依旧紧紧地皱着:“打工?他脑子出毛病了是吧,况且……你能去打什么工?”
莫无忧无奈的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很低:“他说,他老家那边有女孩子到广东那边……一个月就挣了八、九千,人家还是高中没毕业……总比我天天在家里啃家底强。”
顾行歌叹了口气,也不再细细追问到底怎么了:“这大晚上的……你有住的地方没有?”
莫无忧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他打了我一巴掌,骂我是赔钱货,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再次哽咽了起来。
顾行歌和叶锦言对望了一眼,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然后才开口:“要不……你先到我家住一下?”
因为莫无忧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哭,叶锦言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坐在旁边,稍稍安慰了一下莫无忧之后也就起身避开,好让顾行歌安慰的更顺手一点。
他从厨房探了个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正在给莫无忧倒水的顾行歌说:“得了,我来倒,你赶紧就看着她点吧,我就直接进去睡了。”
顾行歌停下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怎么了?”叶锦言低下头问。
顾行歌就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奖励,英雄。”
莫无忧哭累了,就睡着了,然后做一个噩梦,醒来以后继续迷迷糊糊地哭,整整大半宿都在做这种循环。顾行歌睡觉本来就轻,又因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本来就睡不安稳,被吵醒了两次之后就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了过来看文件,有时候给她一杯水,有时候弯腰把地上被搓成一团的擦鼻涕擦眼泪的纸巾扫走。
等到将近三点半的时候,莫无忧终于大概平静下来了一点,小声说:“我这几天……不想回家。”
顾行歌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静静地听她说。
“我不过就是今天又买了件衣服,然后……”
顾行歌问:“那你额头上……”
“这个?我妈推的,我刚被我爸打完,没站稳,就直接被推在地上了,被东西给碰到了。”莫无忧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只能无奈地苦笑,“家里出了挺大的事,可惜你不会帮忙不是吗?”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说,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事,可是有很多事情,就是因为可以用钱来解决才会闹得那么大,那么难堪。
但是无论莫长海出了什么事,顾行歌都是不会帮忙的。
莫无忧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再崩溃的大哭起来,然后才继续往下说:“结果还没等我说什么,我妈就说她认识的人有路子可以帮忙,让我上点心,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结果我妈就说,那是那个人知道了我家的事情之后主动跟我妈提得,然后又说什么才困了就有人给送枕头,跟我说……我从小就不会做人,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老跟我说我也不明白。嘴甜一点,多跟人家说点好话,打听打听人家喜欢什么,过两天买点东西送送礼,我爸……”
顾行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没仔细问问是什么人?”
这不怪顾行歌把事情往坏处想,毕竟出过黎彦的事情,莫长海夫妇能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莫无忧无奈的笑起来:“我当然觉得不对劲,就又问了几句,我妈说是个男人,有朋友在那边想要找个助理,兼职的,工作也清闲,就是做做PPT,整理整理文件,给的工资不多,但是养活自己应该没问题,还能帮上我爸和家里的公司。然后这才告诉我……是个退休的高官还是什么,早就离婚了。”
“当我是傻子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这不就是等于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莫无忧几乎是绝望的笑出了声音,“本来我想着,被骂几句就算了,结果我妈就开始骂我有钱买衣服,就是不想着帮家里的忙。”
如果顾行歌和莫无忧是像她和顾安宁那样的交情的话,她自然可以很随意地问究竟需要多少钱,毕竟顾行歌手里的钱可以说足够借给她,可关键就是,她们两个的交情还没有到这个份上。
甚至可以说,她们两个完全可以算是有仇恨的。
所以顾行歌只能合上了电脑,拍了拍莫无忧的肩膀,告诉她一句:“总会好的。”
总会好的,当年她的情况比现在莫无忧的情况还要纠结和难过,她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看似走投无路的情况的人,可是总会好的,只要挺过来,就是一片海阔天空了。
然后顾行歌就把莫无忧领到了客房,莫无忧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有点感冒,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难受,这回才是彻底没力气悲春伤秋了,在顾行歌的帮助下跌跌撞撞的用热水喝了几篇感冒药,这才睡了下去。
顾行歌松了一口气,感觉总算是解放了,带着两个厚重的很眼圈,把电话线拔了,手机关机,一头扎在了床上,跟莫无忧一样补起了觉来。结果一下直接睡到了大中午,直到中午回来的叶锦言来砸门了,她才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爬了起来,结果被蛋饺狠狠地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