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中年男人,体格均健壮,一个剔了秃头,脸上有横肉,另外的赤着上身,肩膀有刺青。双方骂得都很凶,且声音巨大,这些足以让李小文无地自容。谩骂中,他们均表示要弄死对方,同时又说对方是吹牛逼,至于真相如何,有待分晓。这个时候,有人来劝架了,大概是隔壁摊位的老板,消瘦一些,横在两人中间,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弄死对方的决心,秃头说,老张你起开,我今天非弄死他。刺青说,操!老张你让他过来,看谁先死。他们发狠地推搡着那个被称作老张的瘦子,但由于能量守恒的缘故,瘦子岿然未动。周围开始传来低语了,他们说这个大**!这分明是在指责瘦子,大热天的,谁不盼着早些结束呢,但是由于他,大家不得不坚持在这里,此时人们的仇恨,已远胜于了那两个男人。
就像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光头的女人忽然蹿出来了,以其锋利的嗓音开始对刺青进行咒骂,不过这占不到什么便宜,因为刺青也是有女人的,无论从声音或者恶毒程度上毫不逊色。这样子一来,单挑就变成了群架,而且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他们选出各自的代表,进行第一轮比试。几回合过后,刺青的女人占了上峰,但她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一路追击,直捣对手命门。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秃头的女人暮的一声尖叫,狠命向她扑去,她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洗下水的脏水盆里。这下该轮到刺青的女人尖叫了,她从盆里面站起来,甩掉手上的一截猪大肠,向对手反扑过去。她跑动的时候,裤裆里的水顺裤管淌着,形成一条线路。两个女人就这样扭作一团了。她们的方式与男人截然不同,武器也多种多样,除四肢外还有牙齿、指甲和鞋跟,相比之下鞋跟是比较有杀伤力的,刺青的女人用一记耳光为代价换取了施展它的机会,她运足力气朝对手的小腿踢去,秃头的女人应声低头,刺青的女人顺势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被抓住头发的女人,基本上就算输了,她低吼着,发出绝望的声音。经过几度挣扎秃头的女人终于侧过脸来,冲秃头喊到,王大江,你是死人呀。秃头如梦方醒,冲过去给了刺青的女人一记耳光。这记耳光使斗争最终进入混战状态,两个男人终于打起来了,动作确实生猛,但远不及上一场刺激,两个女人也继续投入了战斗,但她们显然已经累了,动作明显走形,因此只是象征性地比划比划,并伺机暗算对方的男人。
战斗在片刻之后被人拉开,双方各有胜负。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各自的位置,一如往常。我和李小文终于走到了街面儿上,此时那辆夏利已经开走了,我们站到路边,等待另外一辆的到来。等待的时候,我们各自点了根烟,我抽红河,李小文抽骆驼,他吞进一口浓烟,朝着太阳喷去。他说,刚才要是没有女人,他们就打不起来了。我说,不是吧,一般有女人在场才打不起来的。李小文说,事情不是这么说的。一般情况下,打架的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叫过来,一种叫过去。叫过来的比较虚弱,叫过去的比较牛逼。我说,我们属于过去么?他说,当然。随着说话,一辆一路汽车从不远处驶来,我们犹豫了一下,决定搭乘,于是便扔掉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一前一后朝前方的车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