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冯家,卫家,还有城外借住在黛色山庄的李纨等人听说黛玉回京,全都来英亲王府上问候相见,黛玉少不得又支应他们几日,又叫人准备回礼,让雪雁等带着挨个回拜了一趟,算是消停下来。然后黛玉又亲自写了书信,叫人给留在扬州大明寺的慕螓送去,报了平安。
这日水浛上朝,黛玉便让雪雁回林家老宅,把陈寡妇母女接了过来。
陈寡妇固然是个有见识的,原来也经历过大富大贵,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当初收留的,竟是英亲王的王妃。
随着丫头进了黛玉的屋子,工工整整的请安毕,陈氏母女站在地上,垂首而立。
“浅桃,给陈夫人搬个凳子,夫人请坐。”黛玉笑笑,看了一眼浅桃。
不用浅桃动身,早有小丫头听了吩咐,搬了一个绣墩来,陈氏告罪,才欠身坐了。黛玉一摆手,浅桃便带着小丫头们都退下。
“陈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黛玉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今儿请你过来呢,是想知道,您跟原来金陵史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王妃……”陈氏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流下泪来,离了凳子,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上的莲香一时摸不着头脑,便也匆忙的跟着跪在母亲身后。
“夫人快请起,湘云妹妹愿与我姐妹相称,贾府的老太太史太君原是我的外祖母,如果夫人真的是史家的人,咱们多少也带着一点亲戚呢。夫人还是起来说话。”黛玉忙道。“莲香,快将你母亲搀起来。”
莲香听罢,才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拉起陈氏,又扶着她坐在绣墩上。
陈氏方拿着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娓娓道来。
原来陈氏正是湘云的生母,只因当时她的夫君在沙场上丧命,朝廷抚恤军属,让史家的老二袭了官职,追封史湘云的父亲为忠勇大将军。那个时候,陈氏身怀有孕,但却被史家的老太太所不容,一直骂她克死了丈夫,便要嚷着把她休了,陈氏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忍气吞声,直到生下了湘云。
湘云生下来,很讨人喜欢,老太太看在孙女的份上,也对陈氏好了一些,但也仅限于不在指桑骂槐,而是变得十分的冷淡。
史家的老太太因想着与贾府联姻,便经常带着湘云去贾府走动,贾母也喜欢湘云,便常留她在贾府住下,如此陈氏因经常见不到女儿,而抑郁称疾。
史家老太太对病重的陈氏不闻不问,死活凭她。多亏了一个花匠将她带出了史家,然后给他请医用药,才终于保住了一命。
史家碍于脸面,说陈氏病重身亡,将这件事情上下瞒得死死的。
当时湘云正住在贾府,因母亲去世在被史家接过去,后来办完了丧事之后,贾母再接她回来住的时候,黛玉已经进了京城。
黛玉听陈氏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心想着这陈氏必定同那花匠有情,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但这种陈年旧事,她心中明白即可,亦不好说出来。于是笑笑,轻声说道:“如此说来,您才是史家的大太太。”
“不敢,奴婢是个已经死了十来年的人了,哪里还敢称史家的太太。只是我心中一直记挂着我那苦命的女儿,如今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又拖着王妃的洪福,请王妃帮忙,让我见见她,此刻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王妃的大恩,奴婢将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
“见她极容易,只是她未必肯相信你的话。”黛玉轻叹道。
“奴婢不要求她于我母女相认,奴婢只求看她一眼,也就知足了。”
“哎!你们母女亲情,如何能不认呢。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她从小孤苦,如今有了亲娘疼,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不知你可有什么凭证,或者信物,能证明你是她的娘亲?”
“那孩子,生下来在胸口上,便有一棵红痣,绿豆大小。”陈氏一边拭泪,一边说道。
“好,你如此说,我一定保你和女儿相认。”黛玉笑着,又唤丫头进来,叫人在英亲王府收拾房子,让陈氏和莲香住下。
莲香因从小在乡下长大,哪里见过王府这样的家居装饰,听说要留在这里住下,顿时心花怒放。
陈氏又请求黛玉收留莲香做府上的丫头,黛玉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此时也算是无依无靠,便答应了,叫浅桃带着莲香去找管家娘子,让莲香到后面花园子里当差。
陈氏母女便在英亲王府留下来,黛玉择了日子,带着陈氏去卫若兰府上看湘云和她的儿子,彼时母女相见,自然更有一番感慨。
依照湘云和黛玉的意思,便要将陈氏接到卫府养老,但陈氏不愿意,说还是留在英亲王府和莲香做伴,毕竟自己是个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冒出来,又要引起一些事端。
黛玉便趁机问道:“听说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有原因的,并非单单因为联姻的关系,不知夫人可知道?”
陈氏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个是多年的旧话了,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一定是真的。王妃南下,可曾听说甄家原来有一个宝藏的事情?”
“是听说过,但至今未找到,先皇当初抄了甄家,曾掘地三尺,但都没有找到。不知宝藏之事是真是假。”
“宝藏自然是有的,但听说不在甄家,自然也不是甄家的宝藏,那不过是甄家的先人受前朝皇帝之托,建造的一座地宫而已,这地宫里据说装满了金银珠宝,是准备给前朝皇帝起事用的,位置就在杭州的西湖地下。他们又传说,若想要找到宝藏的位置,必定要有千魂引,定海珠,通灵玉,和七星剑这四样东西。这四样东西呢,原都是上古灵物,哪里说找到就找到的?再说这宝藏之事也是个传说,未必真的就有,所以先皇把甄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陈氏叹道。
“原来是前朝皇帝的东西,那么我朝圣祖爷平定天下已经一百多年,到如今知道这宝藏的事情之人已经成了古人,夫人又是如何知道呢?”黛玉奇怪的问道。
“哎,实不相瞒,我的祖先,就是前朝皇帝,你们也知道,前朝国姓乃是陈,且前朝皇帝在亡国之时,曾有一个女儿流落民间,被一个农户收留。也就是我的娘亲了。如今她若是或者,也该有一百零二岁了,我的娘亲,四十岁上有了我,但又因无力抚养,在我五岁的时候,便将我送了人。所以我自史家逃出来,才用了这个陈姓。”陈氏面无表情,说起这些事来,又好像是再说别人的事情。
“原来其间却有这许多曲折。”黛玉听了这话,便慢慢的点点头。
“难道王妃相信的确有这个宝藏?”陈氏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黛玉沉思的面色,试探着问道。
“宝藏我不知道,但你说的那四样上古灵物,我倒有一样。”黛玉说着,右手哦一挥,七星剑便从袖口飞出,在空中打了个圈,乖乖的飞到黛玉的手上。
“这就是七星剑?!”陈氏惊讶的看着黛玉白皙纤弱的指尖上,悬浮在半空中的七星双剑,两柄剑的剑柄扣在一起,在空中慢慢的旋转着,仿佛是黛玉手上的一件玩器,但清辉浮动之中,剑柄上镶嵌的七颗宝石成北斗七星的阵列,又有着夺目的光彩。
“是啊,这个已经得到证实,的确是七星神剑。”黛玉说着,一挥手将它收起来,然后又问着陈氏道:“如今这屋里,也就你的女儿同我,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透漏出去,但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关于宝藏的事情,都跟我说说。”
“这当然没问题,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陈氏凭着幼年的记忆,慢慢的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黛玉。
其实贾王氏说的,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果然是有原因的,相传这四家果然有幸,史家的先人得了千魂引,而王家又借着职务之便,暗中收了藩国进贡来的定海珠,贾家祖传一块通灵玉。
唯有薛家乃商人之家,自然没有什么七星神剑,但薛家的祖上是巨商,他们借着圣祖爷平定江山之时需要大量的军资,便大力支持,于是博得了一个紫薇舍人的称号,从此后借着这个称号,把生意一步步做的更大,也从而结交了许多江湖人士。相传他们家重金买得七星神剑的消息,原是要想方设法弄到手的。所以王家跟他们连了姻。
贾王氏的意思,无非是只要有他们四大家族的人在,凭着这四样东西,便可以寻找到宝藏并开启它,那么即使是皇上,也要对四大家族另眼相看。
黛玉从卫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水浛已经从外边回来,因见黛玉不在家,便在书房同几个亲随说话。黛玉回府后便直接回内室。
丫头们过来伺候换衣裳,黛玉因问:“王爷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