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浛倒也罢了,原本是草原上长大的爷们,对这些不是十分的感兴趣,进了花房,便寻了椅子,安静的坐在那里品茶。而黛玉天生爱花,此时却一盆盆的慢慢欣赏,心中感慨万千。
“嫂子,你看这盆芙蓉,为什么取名‘西子浣纱’呢?”曲玉澜指着那盆两米多高的开满了粉色花朵的芙蓉,好奇的问道。
“这名字应该是薛公子所提,你怎么不去问他?”黛玉看着那粉色的花,娇弱无依的开在绿叶之中,那一种含羞欲语又让人心疼,于是有些看住了。
“哼,我若问他,他必然有搬出许多诗书来跟我讲解,我又不懂,哪有心思听那些。”曲玉澜噘起了嘴。
黛玉心中诧异,他们新婚燕尔,应该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为何曲玉澜会这样说话。于是问道:“你们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而相互……”
“嫂子……”曲玉澜收起了笑容,走到黛玉跟前,小声说道:“成婚那天,你们家的管家娘子给了我一本书,就是……哎呀,就是画满了那种画的书,可是,洞房花烛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直到今日,都不不知道那书上画的画是做什么用的。”
“什么?!”黛玉心中骇然,如此说来,薛蝌根本不喜欢曲玉澜,那么他为什么要娶她?原来自己当时以为他们二人在平山堂回来的路上,产生了爱情,是大错特错了。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又不好去评价,于是只得勉强笑笑,拉着曲玉澜轻声说道:“你也真是的,好不害臊,如今新婚,你不收起你那任性的性子,好好学一下如何做个好妻子,反倒先向外人抱怨起来。以后成了婚,就是大人了。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多动脑子。薛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前些日子为了暗香楼的事情,劳苦不堪,你多多体谅他,你呀,要懂得去疼他,爱护他,有些时候啊,丈夫不仅仅是咱们女人的依靠,还是咱们面前的大孩子,懂吗?”
“嗯,嫂子,我从小没有爹娘,随性惯了,师傅又不大管我,这些话原来从来没人跟我说过,玉澜多谢嫂子教诲。”曲玉澜忙对黛玉施礼,黛玉一把将她拉住。
“快起来,我再跟你多说一句,这婚姻呢,就像这花一样,你不能只做赏花之人,你还要会种花,养花,然后呢,你再回来赏花,只有这样,你才能懂得这花的妙处。”
“这……”曲玉澜听了黛玉的话,简直是闻所未闻,于是反复思索,细细咀嚼,一时间便想的呆住了。
黛玉也不理她,径自走开,往那边去,看一盆波斯国传过来的粉色杜鹃,左看右看都觉得好,于是便想跟薛蝌要一盆,送到姑苏去,给紫鹃养着。
不多时薛蝌和宝琴也进了花房,薛蝌见黛玉独自一人对这那盆杜鹃出神,便过去笑道:“小人猜想王妃定是在打这盆花的主意。”
“哦?你倒是聪明的紧。”黛玉笑笑,转过神来,看着一身酱紫色衣袍的薛蝌,此时他新婚燕尔,自然一身喜庆的装扮。
“王妃定是在想,要把这盆杜鹃带回去,送给紫鹃姐姐。是也不是?”薛蝌笑着说道。
“这回你还真的猜着了,只是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薛蝌笑笑,“不过一盆花而已,王妃喜欢,尽管拿去就是。”
“你倒是大方,看来你并不喜欢这盆杜鹃。如果你喜欢,定然不会让人‘尽管拿去’。”黛玉收了笑容,盯着薛蝌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是,小人是不太喜欢杜鹃。”薛蝌如何听不出黛玉口中的意思,但他此时唯有装傻,方能心中稍安。
“你呀!”黛玉无奈的笑笑,转身往前面走去。
薛蝌无奈,看看身边的宝琴,冲她一拱手,自己便去找水浛喝茶。
两个男人之间,可聊的话题似乎更多一些,水浛和薛蝌坐在藤椅上一边品茶一边闲聊。直到黛玉和宝琴转了一圈回来,坐在椅子上直喊脚酸。
“你们呀,这花房这么大,非要一天都看完啊,今儿看不完,咱们明儿再来就是了,反正薛公子这里有好茶伺候着,我乐得每天都过来打扰。呵呵……”水浛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薛蝌。
薛蝌忙抱拳拱手,陪笑道:“王爷能来小人这里,自然是小人的福气。”
“哈哈,你小子,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骂我。”水浛笑笑,又看看那边发愣的曲玉澜,对这黛玉笑道:“你跟我小师妹说了什么?怎么她这会子还在那里冥思苦想?”
“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也少管。”黛玉笑笑,转身叫着曲玉澜:“薛夫人,过来喝口茶吧。”
“呃……”曲玉澜回神,却见黛玉四人早就坐在那边品茶,方才知道自己原来在这盆芙蓉花前站了很久。忙转身过来,亦坐在下首,嗔怪着黛玉道:“嫂子真是的,明明知道我没读过多少书,偏偏给我出个难题让我来答。”
“什么难题?说出来我们替你解。”水浛把手中的水晶茶杯放在桌子上,轻声笑道。
“算了,如今我站了那么久,口都渴了,你还取笑我。”曲玉澜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一杯茶拿起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喝着。
“这种茶具很不错,不仅可以品茶香,还可以观茶舞。”黛玉将手中经营的玻璃茶杯转了转,里面碧绿的茶叶便轻轻的旋转起来,仿佛绿衣仙子在水中轻歌曼舞一般。
“正是如此,今日王爷和王妃驾临寒舍,小人才用这一套茶具款待二位。”
“咱们家中也有,偏你又喜欢薛公子这一套。”水浛笑笑,看着黛玉说道。
“我自然是喜欢横刀夺爱的,如今你才知道?”黛玉亦笑笑,看看薛蝌,又看看曲玉澜。微笑道,“说道横刀夺爱,我倒是有了一句上联,不知你们谁能对的上来。”
“快说。”宝琴素来是喜欢联句的,原来在大观园里住着,平日总爱和黛玉一起联句,所以一听黛玉说有个上联,自然是她先沉不住气了。
“把剑倚天观沧海。”黛玉一边看着手中的绿茶,一边轻声笑道。
“好!多么豪气的句子,想不到如今林姐姐心性竟然大变,全然没有了当初小女儿家的姿态,倒是一番大丈夫的气概。”宝琴忙拍手赞道。
“斜插芙蓉醉瑶台。”水浛悠闲地靠在藤椅上,含笑对道。
“哈哈,倒是王爷如今到洒脱风流的紧,小心你醉卧瑶台,王妃可要把你给揪回去,夜半无人的时候,找张搓衣板给你跪。哈哈……”曲玉澜在一边打趣的笑道。
“玉澜,不要乱说话。”薛蝌因顾忌到水浛的面子,忙拉了一把曲玉澜。
“啊?我同我师兄开个玩笑都不行吗?”曲玉澜看着薛蝌那样紧张,不在乎的说道。
“我跪搓衣板倒没什么,只要我的王妃开心就行。”水浛反倒无所谓,只斜着眼看着薛蝌和曲玉澜,又笑道:“是不是玉澜让薛公子跪过搓衣板?不然你何来这一说呢?嗯?哈哈……”
宝琴的一口茶不小心喷了出来,指着曲玉澜笑道:“嫂子,如今你也有对手了。看你还乱说不乱说。”
“坏师兄,看着师傅回昆仑山了,就来欺负我。”曲玉澜笑骂道。
恰好下人过来回禀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问公子在何处摆饭。
薛蝌笑笑,看看几人说道:“不如我们去紫珠堂吃饭吧,哪里暖和,也宽敞。”
“缘何你家里又有个紫珠堂了?”宝琴笑问。
“这原是我的书房,如今供着王妃赏的紫蛇珠,所以叫紫珠堂。因那里原是两明一暗三间房子,里间供着蛇珠,外边两间通着,咱们正好在那里摆宴。”薛蝌便解释道。
“只听说这宝贝了,到底还没见过,如今我也去长长见识。”宝琴说着,便站起身来,丫头忙拿了厚披风给她披上。
浅桃和轻荷也拿了黛玉的紫貂大氅来给她披上,因为薛蝌说那边也一样很暖和,倒是不用再换长襦了,以免吃饭的时候还要换来换去的。
紫珠堂离花房不远,穿过一个小院子便倒了。里面桌椅已经调开,食盒也陆续的抬进来。曲玉澜便叫大家摆饭,八个干净利索的丫头一齐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品一一端到桌子上,规规矩矩的摆好。
黛玉看时,却见山珍海味俱全,样样都是扬州菜里的精品,于是笑道:“今儿倒是叫府上费心了。”
“王妃明鉴,这些菜并不是我府上的厨子做的,今儿王爷和王妃头一次来我家中,怎么着我也要表表心意,这些菜,都是扬州菜馆的一个大厨做的,我特意托了关系,才把他请到家里来为二位做这几道菜,可别辜负了我的心意,王爷和王妃一定要多吃点。”薛蝌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浛黛玉让至上位,然后自己坐在水浛身边,宝琴坐在黛玉身边,曲玉澜坐在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