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儿不仅是满月酒,还是我和玉儿同大家的辞行酒,墨轩和紫英若兰留在京都,无香每日都要进宫伴驾,你们都辛苦的很,就不必为我们操心了,林家人都很能干,早把我们的事情都打点妥当了。”水浛笑笑,举起酒杯。
梅无香等人亦是知道林家的几个管家的能力,因此倒也不去多问。
众人开怀畅饮,直到天色已晚方一起告辞,黛玉早就支撑不住,被筱雨楼劝着回房去歇息,待水浛送走了众人,进了疏影馆的时候,紫鹃正在喂黛玉吃粥。
“他们走了?”黛玉见水浛进来,便把紫鹃送到嘴边的勺子推开,抬头说道。
“走了,这些家伙们,一到一处,便都忘了身在何处,聊起来也没个完。”水浛笑笑,见碗中的清粥只吃了一半,便问,“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啊?”
“这还不好吃?还有什么好吃呢。”黛玉笑笑,清粥虽然易得,但紫鹃盯着厨房里做的四样小咸菜样样都精致可口,正好就这清粥,十分的可心。
“那为何不吃完它?好像我一个堂堂王爷,连老婆都养活不了似的。”水浛笑笑,接过紫鹃手中的小托盘,又亲自喂她。
黛玉无法,只得又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紫鹃便将东西收拾出去,连茶叶未曾给水浛倒来。黛玉见紫鹃对水浛突然间如此冷漠,便奇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水浛莫名其妙的看着黛玉,不知她在说什么。
“紫鹃为什么不理你?”黛玉看着水浛的眼睛,奇怪的问道。
“哦,也没什么,下午她帮我拿来衣服,要帮我换的时候,我把她撵出去了,可能在生气吧。这丫头,可被你惯坏了,不过看在她照顾你十分尽心的份上,我不与她计较便是了。”水浛笑笑,转身将黛玉拥在怀里。
“真的是我惯坏了她吗?”黛玉把脸靠在水浛的胸前,透过薄薄的衣衫,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心中又一次的彷徨。
父亲一生只有母亲一人,但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留下,母亲早逝,父亲孤身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纵然有女儿在,但亦代替不了那种老来相伴的感觉。
黛玉每念及此,心中便感到恐慌,或许是因为爱着,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她总是在闲着的时候想,若是那一天,慕姑姑没有救下自己,或者自己没有闯过生孩子那一关,而向母亲那样早早的离开人世,那么水浛将如何一个人面对着生活的孤苦?
就像父亲,每天对着那些孩子们讲他的圣贤书,或者在那一片农田里一遍遍试种他的最新稻种?水浛不是那样的人,他和父亲不同。
再有一个如果,如果父亲当初听母亲的劝说,纳一房妾室,又该如何?最起码,如今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父亲身边也应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左右,半夜风凉,她会起来为父亲关好窗子,梦醒口渴,她会为父亲倒来热茶……
父亲的孤苦源于他对母亲的挚爱,亦是源于那一份太过的执着吧?
黛玉每每想到这些,便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水浛。
“玉儿,你想什么呢?”水浛见黛玉沉思不语,奇怪的问道。
“浛,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再纳一房妾室?”黛玉慢慢的说道,话语中带着一种试探,但她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水浛的身子一僵。
“玉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水浛心中有一丝怒气,他生气黛玉明明和自己心心相通,为什么连自己这一点心意都不明白?
“我是想……将来万一我生病了,或者有什么意外,还有另一个人会照顾你,心疼你,我也放心些。”黛玉轻声道。
然就是这轻轻的一声,却把水浛给震怒,他猛然间将黛玉从怀中推开,然后把她扳过身子来,面对面看着,生气的说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紫鹃早就守在外边,因为初时黛玉的声音很低,她听得并不真切,然水浛这一声怒吼却把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刺绣的绣花针便扎在左手的食指上,一粒血珠从白皙的指肚滚落,落在那一丛红艳艳的杜鹃花上,霎时和那花儿的颜色混为一起。
“我不过是想……”黛玉见水浛生气,忙要解释。
“玉儿,我们两个人之间,非要再横进来一个人吗?”水浛不容黛玉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连黛玉都感到吃惊,“果然是那样,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好了,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你就急成这样。”黛玉不好再说下去,这一段心事便压在心底。
水浛见黛玉这样,便又将她拥在怀里,这一次却不再是那样的轻轻拥抱,而是紧紧地,用手箍着她的身子,把头抵在她的脖颈上,让太过贴近的二人都有些窒息。
紫鹃把手中的绣花绷子放在一边,起身出门,然后随手将门带上。
夏末的夜风有些微凉,紫鹃信步走到梅子树下,原来青涩的梅子此时早已熟透,那一颗颗挂在绿叶之间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芳香,这一季的芬芳,应该只属于这疏影馆的主人。
八月初六,原是黛玉和水浛成婚一周年的日子,此时又被定位了二人南行的佳期。
黛玉已经搬出了疏影馆,一早起来,看着家人们往车上一箱箱的搬着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还有孩子的东西,奶妈子的东西,还有一些准备在路上看的书籍,另外还有一些黛玉预备下的赏南边家人用的东西。
还有林如海和慕螓二人此次也一同南行,各自随身用的东西家人早就搬到了另一只船上。
水溶一大早的就穿着便服过来给水浛和黛玉送行,又带了好些东西,说是给孩子带着路上用。黛玉看看那边三大箱子东西,又暗笑水溶不过是借机送东西而已,却又指着孩子为借口。
水溶见了两个孩子,又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亲亲这个,看看那个,哪个也舍不得放下,就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一般,且嘟囔着,这一去,又要大半年见不到孩子了。
水浛便笑道:“等我们回来了,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儿,只怕就不再这么喜欢龙宇和凤歌了,瞧皇上把这样的名字给了他们两个,将来皇上自己的孩子可叫什么呢?”
“呵呵,朕早就想好了,将来真的孩子,不论男女,一律按这个排下去,男孩呢,就叫麟宏,女孩儿呢,就叫鸾鸣。”
水浛笑笑,这样的名字倒真是按照兄弟姐妹的样子排下去,可自己的孩子占了龙凤二字,而皇上的孩子却只是麒麟和鸾鸟,这有些不合道理嘛。
水溶自然知道水浛的心事,于是笑道:“你我兄弟,手足情深,龙宇为长子,理应如此。”
“什么?”水浛听着水溶的话里,似乎有另外一层意思,但这种话又不好问出口,只当是没听明白罢了,幸好水溶只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家人便过来请问水浛和黛玉何时上车,水浛便同水溶抱拳笑道:“皇上,臣这次去江南,一定不辱使命。”
“朕还信不过皇兄嘛?”水溶笑笑,挥手在水浛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叹道,“皇兄,金银财物乃身外之物,你和皇嫂务必安全回来。”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没有了我同你皇嫂,只怕你这皇位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我们若不能安全返回,那金银财宝又由谁运回来呢。”水浛倒是轻松的很,只咧咧嘴笑笑,便回头对披着大红锦缎绣金线凤翎斗篷的黛玉笑道:“娘子,咱们也启程吧。”
黛玉笑笑,点点头,有对边上的慕螓道:“瞧他,也太过兴头了。下人们见了,有什么意思。”
慕螓亦笑,又叹道:“你们夫妇二人恩爱有加,这原是佳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水溶亲眼看着众人都上了马车,出了英亲王府的大门,方转身吩咐侍卫们严守门户,替英亲王守好家园,又嘱咐文墨轩在英亲王府约束家人和侍卫等。后上马扬鞭,带了侍卫回皇宫而去。
黛玉一行人准备了两艘大船,四艘小船,一艘大船舱里放着许多东西,另外隔出的间里住了众侍卫,另有林如海带着林福林禄等几个武功高强的管家住在上面,另一艘船是水浛和黛玉,以及丫头婆子孩子奶妈子和一班贴身亲随住在上面。还有两艘小船装了吃的喝的,并且做饭用的家伙,另一艘小船是专门负责采买的,还有一艘在前引路的。
如此浩浩荡荡,沿河南下,一路上倒也不算寂寞。
这日清晨,黛玉早就醒了,因见水浛还在睡梦中,便悄悄地起身,自己披了衣服,走出了帐幔,往外边来。
紫鹃睡在外边,亦早就醒了,见黛玉披衣出来,忙跟上来帮黛玉穿好衣裳,又问黛玉可要先吃点东西。黛玉摇头,说要出去看看,闷了一夜,想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