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水溶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噶蹦蹦直响。“英亲王知道此事吗?”
“不知道,臣不敢说,因为王妃在侧,怕她听见了生气,毕竟王妃已经有身孕,万一有事,臣万死不能赎其罪。”
“很好,你今晚就去,把这个美人蕉给朕找来。”
“啊?皇上?!”梅无香一愣,皇宫里怎么能进妓女?
“哎,朕也是气糊涂了,罢了,咱们今晚出宫去,会会这位美人蕉。”水溶一摆手,将这绢帕扔向空中,待到帕子飘落时,已经是纷纷碎屑。
梅翰林府东边的小跨院,是梅无香会见外边那些书友的书房,此院偏僻,翰林府中的家人多不到此,又有单独的小门通道外边的夹道,从外边看去,像是个独门独户的人家,很多人都不以为这是翰林府的房舍。
一辆马车,在小门口停下,上面先后下来两个人,前面的那个是梅无香,开门的下人认识,忙过来给梅无香请安,而后面的那人一身月白锦袍,却面生的很,家人不认识,亦不敢造次。
“弄几个精致的小菜来,再烫两壶好酒,跟奶奶说,她娘家的表兄来了。”梅无香一边吩咐下人,一边往里面让这一身便装的水溶。
“是,下人愚钝,并不知道这位奶奶娘家的表兄是何许人,便急匆匆的下去。
果然,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外边有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是皮靴子踩在厚厚积雪上的声音。石青色撒花门帘被婆子打起,筱雨楼一身厚厚的冬衣抬脚进门。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出来了?身边也不带几个可靠地人,这可怎么好?”
“没事,哪里就有那么多坏人,不过是到你那里点个卯,让你知道无香没去做坏事而已,你倒是认真过来了,我这里却不需你伺候,你该睡觉睡觉去吧。”水溶笑道。
“好,这大冷的天,我去叫厨房做个热热的汤来,皇上可是还没用过晚膳?”筱雨楼一边答应着,一边又问梅无香。
“用过了,不过是借这个地方,见个人,你去吧,爹娘面前应个景儿,随便替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别让他老人家再挂念。”梅无香对这筱雨楼点点头,这一对夫妇,向来是互敬互爱的,虽然背地里也开个玩笑,但此时皇上在侧,又怎么干随意说笑。
筱雨楼便告退出去,不多时家人抬了食盒来,屋里的火盆上也热上了酒。
水溶看看梅无香,又问:“她一准能来吗?”
“皇上,二百两银子赶个酒场,这可是天价了,凭她是什么头牌花魁,也得屁颠屁颠的赶来,何况不过是个以诗出名的妓女。”
“恩,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水溶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敢把黛玉的诗词在青楼里传播,可不是接了他的逆鳞。
“大爷,外边英亲王求见。”门外有家人突然报说。
“大哥怎么来了?”水溶一皱眉头,看着梅无香。
“来就来呗。”梅无香笑笑,他自然不会给水浛透信,可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凡是见过黛玉诗词的这几个人,一眼就能知道,何必多言?
“请进来吧。”水溶点点头,在梅无香的眼睛里读懂了答案。水浛平日装作不知,是怕黛玉生气,其实他自己早就想把这个人揪出来了。
水浛一身黑色貂皮冬装进了门,站在灯光里仿佛夜神一般,看看桌子上的酒菜和水溶梅无香二人,淡淡的说道:“她还没来吗?”
“皇兄的消息倒也灵通。”水溶笑笑,抬手让座。
水浛冷冷的哼了一声,又道:“只怕这个美人蕉,就是原来荣国府的那个精明的三姑娘吧?”
“皇兄早就知道了?”
“除了荣国府的那几位姑娘,还能有谁知道玉儿的旧诗?原来他们曾住在一起,闲了吟诗作词,也是常有的事情。”水浛冷冷的说着,恨不得将那该死的女人一把捏死。
“行了,朕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她,你今晚只看好戏便罢了。”水溶笑笑,眼睛里带着冰冷的目光,话音未落,果然听见外边下人回:“依红阁美人蕉姑娘到了。”
“进来吧,咱们这酒已经开始了,想不到姑娘的架子倒是大得很,这早晚才来。”梅无香咧咧嘴,衣服纨绔之乡,眼睛里带着捉弄的目光,看着门帘处。
厚厚的门帘掀起来,果然是探春,身穿一件大红羽缎对襟褂子,外边照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云髻高盘,满头珠翠的进屋来,低眉顺眼,对这上面坐着的三人一俯身,说道:“奴婢给几位爷请安,因雪厚路滑,故而来迟,请几位爷恕罪。”
“恩,你说雪厚路滑,这倒也是事实,但是你可知道,今儿爷我请的这两位贵客,可都是金贵的很,两位贵客都比你先到,你说这还能不罚你吗?”梅无香斜着眼睛,瞥了站在那里的美人一眼,嘴角又翘,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字:“嗯?”
“是,奴婢来晚了,但凭几位爷责罚。”美人蕉嘴唇抿了抿,自从她入青楼以来,陪过的酒场不下百回,自然知道所谓的责罚,不过是多喝几杯罢了。
“好,姑娘不愧为依红阁的当红姑娘,这性子的确够豪爽,来,倒酒!”水溶笑笑,一挥手,边上的一个小丫头便把酒杯倒满,只是三人皆是小杯,只有一个大碗放在空着的位子上,小丫头也不等人吩咐,便在最后将那大碗倒满。
“美人蕉,来,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回头再说晚到受罚的事情。”梅无香貌似好心的让着女子,红衣女子身上的头蓬被跟随而来的小丫头解下,便款款的走到桌子跟前,对这水溶三人一福,说了一声:“多谢爷的关心。”便将那一碗酒端起来,刚凑到鼻子跟前,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这等烈酒只怕草原上的汉子喝了都受不住,别说她一个姑娘家。
美人蕉皱了皱眉头,有些许的迟疑,真的很害怕这一碗酒下去,她便当场晕倒这里,或者吐个晕天晕地。
“怎么?姑娘嫌弃这酒不好?”水浛冷声道,说着,端起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干了。
“啊,不,只是如此烈酒,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怕喝醉了,有失礼仪,冲撞了三位爷。”美人蕉忙欠身回道。
“没关系,你们这些姑娘们,我是尽知道的,个个儿都是好酒量,不然你们的妈妈也舍不得放你们出来陪酒,美人儿就别装了,这位爷可是西边草原上来的王爷,最喜欢直爽的姑娘,你一再扭扭捏捏的,惹怒了他,可就不好说了。”梅无香一脸的邪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边这这水浛,一边冲着美人蕉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美人蕉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心一横,咕咚咕咚的把碗中烈酒喝下,此时此刻,她真是欲哭无泪,想想当初大观园里,众人一起灌刘姥姥喝酒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欢笑,如今却换到了自己头上。
“好!”水浛一拍桌子,大声道,“谁说中原的姑娘个个扭捏,以我看,这位姑娘就很好。”
“王爷,您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好处不在喝酒上,还有一种好,却是她看家的本领?”梅无香依然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指着美人蕉笑道。
而此时的美人蕉,一碗烈酒下肚,五脏六腑便像着了火一样,再加上这屋子里暖气十足,她一双脸蛋儿便如火烧云一半的红艳。只觉得头有些发晕,右下站不稳的样子,幸亏主人家赐坐,身后的小丫头便扶着她坐在下首的凳子上。
“哦?看家的本领?”水浛邪气的一笑,眼睛里带着一丝鄙夷,青楼里的姑娘,看家的本领除了床上功夫,还能有什么?
“哈哈……”水溶看着水浛的目光,顿时觉得好笑,一边推推水浛道,“你又想远了吧?人家这位美人蕉,可还是个处子之身,听说依红阁里的老鸨,要一千两银子为她****,如今还没个人能拿得出这一千两呢。”
“一千两?”水浛摇摇头,继续看着双腮带赤的美人蕉,此刻她双颊嫣红,确如美人蕉那花儿一般张扬,“只怕,也太贵了些。”
“贵是贵些,可自古风流才子爱美人,若不是这位姑娘另有一套绝技,只怕这处子之身,早就被人破了去啦。”梅无香笑笑,依红阁里,有水溶布置下的暗卫,且那些暗卫如今归梅无香节制,他们做下的那些龌龊之事,梅无香自然全都知晓。
“听说这位姑娘乃是罪臣之女,终身不得赎身,不知这处子之身留着何用?可是看上了那家如意郎君,还要天长地久不成?”水浛心中恨这个女人的无耻,却又不屑对她动手,因此捡了最难听的话来羞辱她。
“哎,美人蕉,我们王爷的话,你倒是听见没有?”梅无香见女子一直坐在凳子上,以手撑着额头,双目微闭,一言不发,有些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