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原本就看出了林福的目的,不过他深知黛玉的心思,原本就怪自己的母亲多事,放着那边的百花诗会不管,偏偏来这里捣乱,于是也不理她。自顾在上面看热闹。而此时突然听见母亲一声惨叫,然后又倒在地上,便看不下去了。
俗话说,母子连心。
水溶一个鹞子翻身从阁楼上跃起,然后脚尖一点,纵身跳下,当他落在自己母亲身边时,林福已经先他一步,将太后从地上捞起,正搂着她老人家的老腰关心的问道:“可曾摔着?”
水溶大囧,深深地后悔自己不该下来的这么快,只怕是又被老娘给算计了。
黛玉感到身上有些冷,原来太阳已经下去,天色变得有些暗了,紫鹃忙拿了斗篷过来给黛玉披上,家人又摆上了新的茶点过来。黛玉便吃了两个蒸饺,喝了半碗红枣莲子粥。其他人亦用了些许点心,另有家人给众人添了衣裳。
场上正在迟疑之间,但见空中亮光一闪,接着便有爆破声传来。
“烟花,好漂亮的烟花!”有眼尖的小丫头率先看见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兴奋地喊道。
“是哦,这个时候,谁家放这么多的烟花?”
美丽的烟花有的呈菊花样式,有的呈兰花样式,有的一点点连成图案,有的直接往四周扩散,总之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
伴着烟花的繁华,比武场的上空不知何时飘起了花雨,淡粉色的桃花花瓣一片片纷纷扬扬的飘来,带着桃花特有的淡淡清香,让在场的人无不愕然。桃花过后便是杏花,还有樱花,海棠……缤纷的花瓣连绵不绝,后面伴着苍茫的笛声。
笛声浑厚悠长,清脆高昂,一听便知不是普通的笛子,而是塞外的羌笛。而那悠长的曲子徐徐吹来,确如潜龙出海般的蓬勃,又如凤凰浴火半的壮丽。
黛玉听着这样的笛声,脸上慢慢的露出微笑,仰起头来,看着漫天散落无止无休的花雨,闭上眼睛,享受这清香,这笛声。
百里冰川不知从何而降,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上等茧绸做成,微风吹动,一如清澈的溪流。墨发飞扬,羌笛竖吹,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灿烂的烟花。
“他终于来了。”水溶的心慢慢的变得沉重,曾经想过他回从天而降,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华丽的出场。
一曲既终,百里冰川看着夜色朦胧中的黛玉,灯光摇曳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听见她低低的饮泣。于是纵身一跃,便到了她的面前,抬手,轻轻的拭去她腮边的眼泪,浅笑。
“丫头,对不起,遇到了一点麻烦,来晚了。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你……好讨厌……”黛玉心中一天的委屈全都迸发出来,全然不顾身边吃惊的众人,嘤咛一声,扑到百里冰川的怀里,哭起来。
“好了,丫头,不要哭,待我将你的玉瑗赢过来,再送给你,如何?”
“不要!我不要那讨厌的东西了。”黛玉毫不让步,只管腻在他的怀中。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上古灵物,让它见鬼去吧,一个人的姻缘只在自己手里,何必在乎那哑巴东西?
“那个你不要了,索性我这个也不要了,待我将这个也给他,让这玉瑗亦成双成对的在一起,好不好。”百里冰川轻轻的拥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捧着他自己的生命一般。
“我不管,我不要离开你了……”黛玉边哭边说,声音有些模糊,夜色阑珊,远处的众人亦看不真切他们二人相拥的情景,只是在这温暖的夜风中,大家似乎都深切的感觉到春天的存在。
水溶搀扶着太后,和林福三人站在场地中央,看着那边黛玉和百里冰川拥在一起,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二人,突然感觉,看见她能够幸福开心,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傻儿子,老娘的一番心血白费了。”太后看着那边的百里冰川拉着黛玉的手往这边走来,轻声叹道。
“娘啊,你说你总是管这些不该管的,您老若是有时间,可以多关心关心后宫的事情,跑这里来闹什吗呀?”水溶看着林福依然放在太后腰际的大手,皱了皱眉头。
林福毫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心想:臭小子,连你老娘也敢教训。
“我还不是看着你可怜,哼,早知道你这么不上心,老娘才懒得管。”太后被水溶的目光看的别扭,回头一看才发现林福的手还在自己腰上,而自己因为刚才一心争强好胜,已经脱掉了外边的大衣服,此时衣衫不整的靠在这老家伙的怀里,十分的暧昧,老脸一阵通红,这下子可糗大了“老东西,拿开你的爪子。”
“对不起,老奴没有爪子,只有手。”林福手上用力,将太后一把抱起,嘿嘿一笑,说道,“他们小辈儿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你老婆子就别操心了。”说完抱着太后,一溜烟儿跑走。水溶看着二人,扑哧一笑,转身走向百里冰川和黛玉。
“你终于来了!”水溶挥起手,在百里冰川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你还行,够哥们。”百里冰川回了他一拳。
“慕姑姑怎么样?”
“还好,心伤透了,原是去峨眉山出家的,被我半路截回来了,那个女孩儿,在回来的路上送给了一对老农,他们四十多岁了,没有孩子,应该会善待她。”百里冰川简单的说道。“还有,竺顔开妄图逃走,被我的属下发现,一箭射死了。”
“恩,辛苦你了。”水溶笑笑,将手背到后面。南安郡王的事情他就当没听见,等大事都安顿下来,那些事不过是找个堂皇的理由,或者追封一下封号而已。南安郡王家窃取功名,伤害皇室,暗杀黛玉,早就该死一万次了。
“你也很辛苦,我们都累了,今天就不多留众位。”百里冰川笑笑,伸手将黛玉的腰揽过来。今天是玉儿的生日,他可不想让这么多人当灯泡,况且他们在这儿呆了一天了,也该让个地方了。
“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水溶笑笑,潇洒的转身,从小在宫廷争斗中长大,他已经深谙帝王之道。玉儿跟着百里是对的,最起码,他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而帝王,是注定一生孤独的。
看着水溶孤身离去的背影,黛玉轻声一叹。
“怎么?玉儿为何惋惜?”
“很好的一个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便失去了一生的快乐。”
“是啊,所以我坚持不去坐,我只想跟玉儿在一起。”百里冰川弯腰将黛玉抱起,将暖暖的唇凑在她的耳边,“林大人回来了,今晚我就向他开口,正式向林家提亲。”
“你坏死了……”黛玉耳边奇痒,忍不住一缩脖子,倒是钻进了他的怀里。
巍峨的皇宫沉浸在浓浓的夜色中,静谧而安详。太后出宫去,至晚间未回,皇上却不闻不问,实在是一件怪事。内相戴权心中十分的疑惑,但主子的事情他向来不敢多嘴。
水溶手中握着一对晶莹的白玉瑗,两个一模一样,都是同心瑗,都是大小两只环套在一起,中间又六个地方相连,又隔出六处三十度的半弧形的空儿,可以任意的用丝线打结,然后用来装饰衣衫。
莹白的玉质映着闪闪的烛光,光影流彩之处,两只玉瑗里各自呈现游龙之光,水溶心中一动,都说这白玉瑗是上古灵物,唯有帝后者得之,不想应在此处。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已经收拾一新,全然按照水溶的习惯摆设,明亮的烛光将御书房照的没有死角,四处通明。龙案上放着的,是今天百花诗会上众位千金小姐送上来的诗。
有两个名字水溶是熟悉的,那就是贾门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她们的诗词或者画卷经常从宝玉那里见到,水溶的记忆中略有一二。
一张张随意的翻阅,果然被一幅娟秀的字迹吸引。
那是一张洁白的宣纸上,浓浓的墨迹显现出一个个兰花小楷,字迹之中颇多随性自然,大有黛玉之风。水溶心中一动。看那名字时,却是贾惜春三字。
这应该就是那个善于画画的姑娘吧,听说她画了一幅大观游乐图,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收在贾府老太太的屋子里,后来不知怎的,被一个清客相公见过之后,大为赞赏,说一个女子,亭台楼阁胸中丘壑能到此种境界,实在难得。如此贾府四姑娘善画的说法便不胫而走。
水溶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微笑,将惜春的诗词曲赋放到一边,然后继续翻下去。
第二日,二十四名待选的女子坐着清油小轿进了宫,里面便有三人诸位都很熟悉,一是探春,一是惜春,一是李纹。
储秀宫的杏花已经盛开,一盆盆的杏花盆景放在屋檐前面,来往采蜜的蜂儿十分的忙乱。正殿中,二十四名秀女整齐的站成四排,每排六人,一色水蓝衣衫,一样的款式,一样的妆容,唯有各自的身材五官和气质修养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