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那绣品就留给其他英雄吧。”卫若兰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那边的湘云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亦有些感动。自来女子从小便被教导三从四德,要为夫家子孙后代着想,鼓励丈夫纳妾娶二房,并且不能妒忌,要懂得容忍。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可是放到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一根深深的刺,一根扎在咽喉的鱼鲠。而此时,卫若兰的这一句话,无疑是给湘云吃了一颗定心丸。
黛玉亦听的清清楚楚,转头对湘云笑道:“我说吧,若兰这家伙是个不错的人,你这一辈子算是有造化的。”
湘云便红了脸,转身跑开。
黛玉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酸涩无比,百里冰川此时依然没有消息,不知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自己同他今生真的无缘?
卫若兰远远地瞧见湘云离了众人,独自跑向一边,心中一动,退下后并没有入座,而是朝着湘云跑去的方向寻去。
果然见湘云独自在一丛杏花后倚树而立。秋香色的背影在浅粉色杏花的映衬下格外的纤弱。
“云姑娘。”卫若兰站在湘云的身后,手中握着那一对坠子,心中忐忑不安。
“将军请回,你的话我已经听明白了。湘云多谢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湘云不敢回头,生怕那人看见自己满脸的泪痕。
“你若觉得委屈,婚约可以……”
“不……湘云能有将军这样的人保护依靠,今生今世便已经足矣,怎会有委屈之说。”湘云猛然回头,看见卫若兰无措的目光。
“云儿。”卫若兰向前几步,站在湘云面前,抬起手来,意欲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将军……”湘云却低下头去,任凭泪水无声的滑落,滴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不要哭了。”卫若兰惯看生死,却受不了湘云的眼泪,伸出手去,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衣衫和胸口的温度将她的泪水暖干。
水溶不去理会卫若兰去了何处,只一心看着场上比武的一个侍卫和另一个林家的家人。半个时辰过去,竟是那林家的人又赢了太后身边的一个侍卫,拿走了紫鹃的富贵平安双面绣。场外的女眷们又一声欢呼和鼓掌。
若是没有黛玉的白玉瑗,这应该是快乐的一天。然而此时黛玉却笑不出来,因为接下来的比赛,便是卫若兰和林家得了紫鹃的双面绣的家人比武,来决定白玉瑗由谁去得。
水溶在心中暗道:“母后这一招可够损的,她明明知道卫若兰和林家的家人谁也不可能去争那一块白玉瑗,却非要把他们给扯进来。”
卫若兰和湘云被太后身边的丫头寻到,又催他去比武,卫若兰却道:“我今天本就是为了这一副坠子而来,其它的事情与我无关,请姑娘回了太后,另选气人。”
“将军不要为难奴婢,着原是一开始就订下的规矩,将军既然半路闯进来,就没有半路再退下去的道理。”
卫若兰无法,湘云却笑道:“你只管去,林家藏龙卧虎,哪里就容得你得了第一。”
卫若兰笑笑,心道也是,刚才但看那少年,便知林家的家人个个都很强,此时关系到他们主子的终身,他们自然要尽力的。怎么说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姑娘嫁给一个瘸子。
比武又一次开始,黛玉却转身离去。这一场,不管是谁胜了,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只要百里冰川不来,那就意味着心死。
“林姐姐,你怎么了?”湘云见黛玉亦离开而独自一人到了这边,忙迎上去。
“没怎么,太后今天到底是想做什么?”黛玉知道,卫若兰来了,水溶一定就在附近,难道他们母子相互串通起来,要设计自己入宫不成?果然这样,又何必这样费事,直接一道圣旨即可。
“不过是玩罢了,谁也不会认真,姐姐不要想多了。”
“话虽如此,可如果刚才你的东西若被别人得了去,你是否也会甘心?”
“嗯?林姐姐这样说,莫不是早就有了婚约之人?”湘云见黛玉闷闷的,又听她这样说,所以问道。
“哎!”黛玉轻叹,转身不语。
“林姐姐,果真如此,你又何必闷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也好早做计较,若是林姐姐心中有人,或者已经许配他人,那东西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如此还是林姐姐的家人赢了去倒好,我去告诉他,赢不得。”
“哎,你等等,你这样一喊,别人会怎样看你?”黛玉见湘云急着要走,便拉住了她的衣衫。
“能怎样看我?无非是一个妒妇罢了,林姐姐这样的人,怎能亵渎?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湘云坦然的笑笑,转身就走。
比武场上,卫若兰和林家的家人正打得火热,眼看着卫若兰要占上风,然这一次赢得是自家主子的东西,林家人岂肯落后,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输。
都说湘云有一股豪气,此话当真不假,但见她几步走到比武场边缘,对这场上激斗的二人高声喊道:“卫若兰,你说话不算数!”
这一嗓子,众人听的都很清楚,梅家的大奶奶和冯家的大奶奶见了,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太后那里,更是一口茶没咽下去,喷到地上。
“这个憨丫头,这是在干嘛?”李纨则奇怪的说道。
“卫若兰,你如果说话不算数,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湘云见场内的卫若兰没有动静,索性接着喊道。
阁楼上的水溶等人却都撑不住了。梅无香掩着嘴偷偷的笑道:“若兰这位娘子,还真是有一套。看来以后若兰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你少兴头,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在我肚子里呢,小心我告诉雨楼。”水溶亦笑道。
“哎哎哎——皇上,咱们可不待这样玩的,咱们这不是再说若兰嘛。”梅无香一听说道筱雨楼,便忙收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哎,还是我好啊,孤家寡人一个,不怕被女人吆喝来吆喝去的。”冯紫英悠闲的躺在瓦片上,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杏花枝,枝头的两朵杏花已经被他玩弄的没多少精神。
“你?这倒是实话,回头朕帮你物色几个名门闺秀,结束你这孤家寡人的生涯。”水溶抬手敲了一下冯紫英的额头,淡笑着说道。
“哎,快看,若兰真的下来了,嘿!这史大姑娘,真的成了这家伙的软肋了。”梅无香忙指着场地中笑道。
水溶急忙探头,果然见卫若兰面对对方,拱手言败,然后纵身跳出圈外,跃到史湘云面前,单手挟持着她,疾步离开,那矫健的身影,一点也不像个残疾人。
“这下没了乐子可看了。”冯紫英又躺在瓦片上,看着天空橘色的阳光,天色已晚,看来林姑娘的玉瑗是无人可得了,林家人厉害啊,护主之心,天地可鉴。
“不见得吧?”水溶笑笑,以他对自己老娘的了解,事情到这一步绝不可能就收场了。
“什么?”
“自己看吧。”水溶微笑着,看见太后娘娘果然大怒,将手中的茶杯猛地往桌子上一撩,然后站起身来。
“哀家就不信这个邪。”太后显然是有些急了,她在着急,为什么那个傻儿子此时还躲在边上看热闹,难道他真的要将黛玉拱手相送吗?
“太后?!”筱雨楼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姑母,只见老太太一甩手将身上的外衣撤掉,便露出了里面一身利索的短衣襟。然后纵身一跃,便到了比武场中间,那一股英姿飒爽丝毫不减当年。
林家的家人毕竟年轻,此时见太后亲自上阵,首先气弱了三分,一时怔住,不敢出手。
“你下来,让老夫来吧。”林福见太后出来,自己也坐不住了,一声高喝,一跃便到了太后的对面。身边的年轻人转身退下。场地中间便只有太后和林福两个人。
“你这个老东西,专门跟我过不去啊?”太后横眉冷对,大声喝道。
“对不起了,太后娘娘,老奴才跟了林家三十多年,自然不能看着小主子受委屈,这白玉瑗是我家主子的心爱之物,岂能随便给人?”林福乐呵呵的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抓狂的婆子。
“你……”太后虽然知道自己绝非林福的对手,而这个老家伙,上次轻薄了自己把自己弄得颜面尽失,这一段公案未了,又上来跟自己作对,心中的恶气便一下下往上顶。于是迅速出手,想先发制人。
林福岂是等闲之辈?他对太后,简直是很轻松的事情嘛,但又要顾及这太后的脸面,所以不肯出全力,只慢慢的陪她打,总是在关键时刻快她一点,总是在关键时刻强她一点,既不赢,也必定输不了。如此打来打去,日头便偏了西。
太后心中着急,于是想着:必须把水溶逼出来,若不然自己便是累死在这里也白搭。于是她虚晃一招,假装脚下一软,然后“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