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简阡颜伸出手,指骨一如既往地显得十分鲜明。纤长的指尖顺着石碑上深深凹陷的纹路下滑,直至停顿在了然字的四点底上。那最后一个点是回收的笔锋,她认得这样的字体,那是泠父最为得意的一道笔法。
那时泠父还曾温笑着言道要送她一幅字,但最后因为她的不辞而别无果而终。
而如今,这曾经满是温情的家已经只剩下了洁净依然的家具,寂寥而空荡,再没有一丝相识的气息。那曾经也曾让她留恋过的暖阳,并非被乌云笼罩,只是早已消散在了岁月的洪荒。
“我们这样倒真像是兔死狐悲,”缌辰弦怅然看着,却又突然自嘲地轻笑了两声,“让他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们,但如今我们却又前来看望,还用着如此一种哀悼的神情。”
“不是我们,是我。”简阡颜轻讽。她虽然来了,但从未想过她是来哀悼的。对于泠魅然,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触。
话落,她转眸而往。刚才那声音是从哪里出现的?
这里已经走出了洞窑,是围起来的一小块土地,应该是新开凿出来的。周围的篱边还有瓷瓶完整的碎片,篱上停驻着一只鸟雀,脚上有鲜红的痕迹。
简阡颜皱了皱眉,这样的痕迹莫非也太过明显。如果不是真有如此意外,就只会是有人引她过来,那么目的呢?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她看看泠魅然的坟而已。
“颜……”缌辰弦刚刚开口,却再次被声响所打断,这次的声音很小。
简阡颜挑了挑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曾经她来过几次,每次都有这样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总是能听到,所以她也已经习惯了。
缌辰弦向门外看去,随即又回头看了看简阡颜,转身向门外走去。那是什么声音?
而简阡颜的目光却还停顿在了瓷瓶上。
如果是挂在篱笆上,被鸟雀退下来,那么瓶内一定会有篱笆的刮痕。而她现在所站立的角度看不到碎片的内侧,她的目光正对着碎片的花纹,那是淡青色的描笔。
她走上前去,蹲下身,用手拨动了碎片。
素白的瓶胎上,平滑而干净,没有一丝痕迹。
简阡颜一挑眉,随即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凤眸一凝,幽深的瞳色下掩藏的风暴袭出。她匆忙站起身,顾不上指尖被瓷片划破的细小伤痕,向门外跑去。
之前那声音她确实曾听过,但泠母也告诉过她那是柳帘被吹在了一起发出的声音。妖界的柳与凡界的柳仍是有所不同的。
但,今日无风。
简阡颜瞬间有些头皮发麻,泠魅然,这三个字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梦魇了,就算是已经目睹到了他的坟墓,却还是会出现一堆因他而生起的事情,让她不胜其恼。
血滴从指尖滑落,映在素色的白衣上,映出一抹绯色红晕。一袭清淡的白色长袍,那红色的印记十分刺眼,如雪境中极夜之后的朝阳,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生命而言,是最为憎恶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