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大家在广场上坐了会儿。栗丽就着酒兴,又跳了一段舞蹈。那是奔放的,充满着欲念的。叶逢春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夜色深沉,叶逢春的男中音,在广场上显得格外的浑厚。李小平也唱了一首歌,是《乡恋》。他唱完,栗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太阴柔了。阳刚点!再阳刚点!”
王五月问:“多少年后,我们还记得这广场吗?或者说,广场还记得我们吗?”
大家一下子沉默了。
李小平道:“一定都记得。只是记得的,不可能再是我们现在的青春年华!”
回到家,已经是快十二点了。李小平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可李长友还是跟来了。李长友问李小平是不是跟王五月他们在一块喝酒了。李小平说是的。李长友叹了口气,又问是不是宣传部下午找了王五月。李小平说是找了,我陪王五月一道过去的。主要是为刊物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李长友正色道:“还没什么了不起?小平啊,知道吗?刚才晚上校长过来了,说组织上向学校打了招呼,要好好调查你的事。”
“我的事?”
“就是文学社和刊物的事。你们这下可好,捅了大娄子了。我早说过,政治是很复杂的。你们年轻,怎么会知道……
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又没做什么……
还嘴硬!这样吧,我也不说了,你好好想想,明天我陪你去找校长。唉,你们这些孩子啊!大人们闹了十几年,你们还不愿意消停?还有你姐姐,简直都要……
李小平还想说,李长友却已经转身了。
夜空里有一只鸟在叫,声音忧郁。李小平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18
出了城门口,便是南大街。再往下,就是城郊了。大片的水田,刚刚插上了晚稻。风一起,还有一股子禾苗的清香。而南大街这边,一到了黄昏,商店都关门了。住家的门却开着。老街坊们端一把竹椅,在门前一坐,就摆起了龙门阵。房子都是两层的,木结构,二层上面已经很破败了。朝街都开着花窗,现在基本上全关闭着。除非家里房子特别紧张,一般情况下,二层只是放置些杂物。从街上所开的大门进去,有一条小弄,一直通往最后。房子所有的门都朝小弄开着,有的,干脆就让小弄直接穿了过去。夏天,这房子不透风,热,可是到了下半夜,却又出奇地凉。地气上升,热气下沉,自然就生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