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平的心中有一股悲悯。
从栗丽那里回来后,李小平第一次开始正视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灵魂也许高于一切,而肉体的欢愉,是否能与灵魂割裂?如果不能割裂,那么,他将得到和追求的,到底是栗丽的肉体的感官快乐,还是在她肉体之外,从心灵里所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气息?如果能割裂的话,那么,李小平甚至觉得,整个世界也就会因此被割裂。性的指向性意义,不仅仅体现在单纯的男女之上,更多的时候,它体现在社会整体价值与自由度,包括社会对人性本身的解放与禁锢。性很多时候,被当作了更深层次哲学的基石。而这一切,必然会让人产生困惑——我们是必须依赖于性的统一?还是可以游刃有余地生活在两者的残酷割裂之中?
李小平觉得栗丽是可以的。某些时刻,如果回忆清晰,且思绪稳定时,栗丽把身体和爱情分开了,而且分得异常地严厉。她在自己的诗中就说过:我的身体是用来征服所有男人的,而我的爱情,只给你。这所有的男人,是否包括李小平?而这“只给你”的“你”,又是否仅仅指向了李小平?
一切不得而知。
一只虫子在教堂门前的草丛里叫着,声音很细。李小平低下身子,在脚边的草丛中拨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虫子。也许,虫子并不在草丛里,而是在泥土里。李小平正要抬头,一双女人的鞋,站在了面前。他没有问,也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揣测了一下:这是谁?他仅仅用了三秒钟,就判断出了这是鲁田的鞋,也就是说,这鞋里穿着的是鲁田的脚,站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人,是鲁田。
李小平判断定了后,就想站起来,但是,他被鲁田给按了下去。他依然呈着近九十度的鞠躬的姿势。鲁田道:“别抬头,跟我进来!”
李小平选择了服从,若干年后,他每每想起这一幕,最大的不能理解就是:他为什么选择了服从?他只要抬起头,也许一切就会改变,至少不会完全沿着鲁田所设计的轨迹往前。但是,那一刻,他确实是完完全全地服从了鲁田。进了教堂,鲁田关上了门,然后鲁田说:“别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