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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貂蝉(2)

第二天,吕布想貂蝉想得苦,就去董卓府上打听消息——当然是音讯全无。问侍女,得到的回答是:“昨夜太师与新人共寝,现在还没起床。”吕布一听大吃一惊,马上偷偷地来到董卓卧房后偷看。这时貂蝉刚好起床梳头,发现了偷看的吕布,立即蹙起眉头,做出忧愁不乐的样子,还拿出手帕假装擦眼泪。吕布见状,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当场呆住。窥视良久,他一声不吭地退了出来。然而他心中惦念着貂蝉,一刻也静不下来,没多一会儿就又回去了。这时董卓已经坐在中堂,见吕布进来,就与他寒暄,但对主婚这件事一字没提。吕布站着傻等,董卓则开始吃早饭。这时貂蝉故意在绣帘后面走来走去,引起吕布注意,还露出半张脸,向吕布频送秋波。吕布看见后,神魂荡漾,痴痴地不肯离去。董卓见吕布这副模样,心生疑忌,于是说:“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吕布失魂落魄地出了屋。

自从纳了貂蝉,董卓为色所迷,一个多月没去上朝。后来董卓染了点小病,貂蝉就衣不解带地在床边服侍,令董卓深感宽慰。一天,吕布前来探病,正逢董卓午睡。貂蝉从床后探出半身望着吕布,用手指着自己心窝。吕布自以为明白貂蝉的意思,感激得频频点头。貂蝉又指指董卓,泪流不止。吕布的心都要碎了!董卓蒙胧中醒来,见吕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后,回身一看,貂蝉正立在那里。董卓大怒,叱责吕布道:“你敢调戏我的爱姬!”随即叫人把吕布赶出去,今后不准他入堂。吕布愤恨不已,他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董卓见到美色起了歹心,霸占了他的貂蝉!

本来,吕布和董卓的关系应该就此恶化。但吕布回去路上遇见一个人,之后事态稍微缓和了一下。这个人叫李儒,是董卓的谋士,在董卓的霸业之中功不可没。他得知了吕布的遭遇,马上去见董卓,劝道:“太师要取得天下,怎么能因为小过失就责备亲信?如果跟吕布闹矛盾,会耽误大事!”他建议董卓安抚吕布,收回责令。董卓依计行事,第二天就跟吕布赔不是,说自己病了心情不好,出口伤人,让吕布别记恨。之后赐给吕布金子十斤,锦二十匹。吕布虽然消了气,但还是惦记着貂蝉,越不见越想念,越想念越揪心。

凤仪亭一波三折

董卓病好之后就去上朝了。吕布拿着方天画戟随侍在侧,见董卓与汉献帝长谈,就擅自离开了朝堂,骑马来到相府,到后堂去找貂蝉。貂蝉看到吕布急不可耐的样子,略感吃惊,但她很快心生一计,让吕布到后花园凤仪亭等着。

凤仪亭中,栏杆之傍,貂蝉哭哭啼啼地讲述自己的遭遇。她又是歪曲事实又是添油加醋,说自己仰慕吕布已久,自从那次见他一面,就芳心暗许。哪想到董卓起了歹心,把她奸污。她早就想死,但是没机会与吕布诀别,只好忍辱偷生。今天终于再见吕布,心愿也算完成了。现在此身已污,不能再侍候吕布,只能以死明志!说罢,手攀栏杆,就要往荷花池里跳。

吕布慌忙一把抱住貂蝉,泣道:“我早知道你的心意,只恨没机会与你说!”貂蝉假意挣扎,一边扯开吕布一边说:“妾今生不能嫁给你,还是让我们来世再见吧!”吕布不肯松手:“我这辈子如果娶不到你,就不是英雄!”貂蝉这才软绵绵地倒在吕布怀里,撒娇哀诉道:“妾现在度日如年,你若是可怜我,就救救我吧!”吕布有些迟疑:“我今天是偷空来的,怕老贼(董卓)起疑,要快点离开。改天再说吧!”貂蝉马上拽着他衣角,挑唆道:“你这么惧怕老贼,那妾是不可能重见天日了!”吕布脸上羞红,说:“容我慢慢想办法。”说罢就要走。

这时貂蝉说,“妾在深闺的时候,听到将军的英名,如雷贯耳,还以为你是当世顶天立地的人物,谁想到将军也不过如此,竟然受制于人!”言罢,又呜呜哭起来。吕布惭愧不已,把戟放在一边,再次抱住貂蝉,好言好语地安慰。两个人如胶似漆地依偎在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且说董卓在殿上,回头不见了吕布,心中生疑,连忙告辞献帝,回到府中。等他赶到后花园,正碰见吕布和貂蝉在亭下互诉衷肠,气得肺要炸了!于是他大吼一声就冲了过去。吕布见董卓来了,大吃一惊,转身就跑,连戟都忘拿了。董卓一把抓起戟,追在后面。但他太胖,身体笨重,眼看是追不上了,于是干脆用戟朝吕布掷去。吕布挥拳将戟打落,继续跑。等董卓再次把戟捡起来,吕布早就跑得没影了。气头上的董卓不肯就此放手,依然穷追不舍,刚跑出花园门,就与一人撞了满怀,跌倒在地。

撞董卓的人是谁?正是谋士李儒。他之所以急匆匆赶来,是听见了吕布喊“太师杀我”,特意来劝董卓的。董卓不想听任何解释,他说:“这小贼居心叵测,对我的爱姬动手动脚,我一定要杀了他!”李儒不以为然:“太师不要这样。貂蝉只不过是个女子,而吕布是您的心腹猛将,哪个更重要?如果太师借此机会,把貂蝉赐给吕布,吕布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以后必将誓死为您效力。太师要三思啊!”董卓冷静下来想了想,这倒也是!于是说:“你言之有理,我考虑一下。”李儒拜谢,退下。

董卓到了后堂,把貂蝉找来,问:“你倒是为什么与吕布私通呀?”貂蝉毫不犹豫把责任全推给吕布:“妾在后园赏花,吕布突然就来了。妾很害怕,想躲开,吕布却说‘我是太师之子,何必躲我?’然后拿着戟就追赶妾,直追到凤仪亭。妾看他没安好心,怕他毛手毛脚,就想投水自尽,却被这厮抱住了。正在生死之间,太师及时赶来,这才救妾一命!”

董卓就说:“那我把你赐给吕布好了,你看怎么样?”貂蝉大惊,难道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好在她反应极快,马上哭了出来:“不行!妾已经侍奉您这样的贵人,现在您却忽然要把妾赐给一个下贱的家奴,妾死也不想受辱!”说罢就拔起墙上挂的宝剑,作势自刎。董卓慌忙把剑夺下,抱住她哄道:“我开玩笑的!”貂蝉就倒在董卓怀里,掩面大哭说:“这一定是那个李儒出的主意!李儒跟吕布交情好,所以才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的体面和妾的性命。妾真恨不得生吃了他!”董卓连忙安慰道:“我怎么能舍得你呢?”貂蝉还没闹够,接着说:“妾虽然承蒙太师的怜爱,但恐怕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吕布肯定要来害我!”董卓考虑再三,说:“我明天就带你回郿坞,咱们好好快活一下,不用再担心了。”貂蝉一想,郿坞相当于董卓的私家宫殿,离这里有相当一段路程。这下把吕布甩得远远的,他一急之下说不定要做什么好事,太妙了!于是貂蝉止住眼泪,接受了这个提议,拜谢董卓。

董卓心中相当得意,美人亲口说愿意侍奉他,不想理会吕布那个下贱小贼。但他偏没想到,美人对他撒了谎,一个能要他命的大谎!至于李儒提出的“善待人才”方案,虽然合理至极,却不及美人几滴眼泪奏效呢!

第二天,李儒还不识趣地去见董卓,催他把貂蝉送给吕布。董卓冷笑道:“吕布与我有父子之分,不方便把我的人赐给他。”李儒大惊失色:“太师不可被妇人迷惑呀!”董卓不高兴道:“如果把你的老婆送给吕布,你乐意吗?貂蝉的事不要多说了,否则当心掉脑袋!”李儒出来后,仰天叹息:“完了,我们都得死在妇人手里!”

董卓下令回郿坞,百官都前来拜送。貂蝉在车上,掀开帘子四处寻找,果然看见吕布站在远处人群中,正向她这边张望。貂蝉连忙挡住脸,装做痛哭的模样。吕布见状心如刀绞,悔恨交加,昨日凤仪亭的一切历历在目:貂蝉哭得凄凄惨惨,向他求救,他却对董卓有所顾忌,什么也没敢做!现在貂蝉要被董卓带走,一定是又伤心又绝望,也许还会恨他!这该如何是好?

董卓的人马出发了,吕布骑马追到土坡上,眼巴巴看着貂蝉的车子绝尘而去,叹息痛恨不已。

董卓之死

这时身后忽有一人向吕布打招呼。吕布一看:这不是准老丈人王允吗?王允谎称自己最近久病不出,什么事也不知道,然后装模作样地问:“将军为何在这里长叹?”吕布正在抑郁愁闷,这时像见了亲人一样,大倒苦水,把董卓霸占貂蝉的事全说了出来。王允听后,故作惊怒,好一番捶胸顿足,半天没说话。良久,他才表示同仇敌忾:“想不到太师竟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然后拉着吕布的手说:“且到我家慢慢商议吧。”

在密室里,王允巧用激将之法,把吕布的怒火煽动到极点。他说:“太师奸污我的女儿,夺走将军的妻子。天下人不笑太师,都会来耻笑咱们俩!我王允是无能之辈,不足为道,只可惜了将军你盖世英雄,也要受辱!”吕布气得拍桌子大叫。王允趁机怂恿他杀了董卓,吕布也正有此意,但他还有顾虑:“董卓是我义父,我若杀了他,会被别人议论。”王允微笑道:“凤仪亭那件事,他朝你掷戟的时候,顾念父子情分了吗?”吕布这才下定决心。

于是王允、吕布等人,联合几个反对董卓的大臣,开始部署杀死董卓的行动。按照计划,第二天,骑都尉李肃去见董卓,假传诏书,说皇帝要召董卓进宫,商议把皇位禅让给他。董卓大喜,他早就在盼这一天了!于是不假思索,当天就往京城赶去。临走前他还向貂蝉炫耀:“等我当了天子,就封你为贵妃!”貂蝉早就知道这其中有诈,但她不动声色,假装欢喜地拜谢董卓。

董卓到了宫门之外,埋伏的军队一拥而上,要取董卓性命。董卓穿着护甲没被杀死,但是胳膊负伤,整个人从车上摔下来。他惊慌之中大喊吕布救命,吕布则从车后出来,厉声喝道:“有诏讨贼!”一戟刺穿了董卓喉咙。旁边的李肃马上割下董卓首级。

董卓死后,他的家产被抄,家人也被尽数处死。吕布很快去了郿坞,把貂蝉接出来。他心里得意扬扬:这下终于没有辜负貂蝉的期望!由此,貂蝉、吕布、董卓之间的三角关系,以“英雄救美”收尾,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从这以后,貂蝉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似乎在这个由男人撰写的历史上,她的角色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本来该死的男人——董卓而存在,现在董卓伏诛,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随后属于吕布,那多少有点假戏真做的无奈,尽管后世都以艳羡的眼光来看他们,称“英雄美人佳偶绝配”。那就随缘吧!她只是个弱女子,不适合在冷酷势利的世界里耽搁太久。杀死董卓虽然最终没能拯救汉朝江山,但历史的确大为改观了,而且天下人不也在为这义举拍手称快吗?她问心无愧,也已经累了,谁不愿意远离曲意逢迎,活出真性情!

人物点评

本来,董卓权倾朝野,又有吕布帮凶,想杀他是极困难的。但貂蝉演出了一场好戏:董卓夺吕布爱妻,吕布英雄受辱怒火中烧,所以倒戈杀死董卓。这就是借刀杀人!吕布是好刀,貂蝉则用自己的美色和情爱借来了这把刀。

英雄也是凡人。何况,吕布又是一个有勇无谋性情暴烈的英雄。他的追求与俗人无异:金钱、功名、美女。为了金钱他可以认贼作父,为了功名他极要面子,为了美女他可以前两个都不要。而倘若为了绝世美女,他的人生可以只剩一个目标。

要离间吕布和董卓,貂蝉的第一步是色诱他们。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貂蝉的手段也有些差异。吕布是武将,地位稍低,年轻好斗,对爱情有一定需要。貂蝉先用美色诱他上钩,然后口头承诺嫁给他,实际上却并没以身相许。吕布得不到貂蝉,心中急躁,再由貂蝉频频勾引暗示,这种渴求的情绪就不断升温。维持吕布与貂蝉关系的因素,感情居多。

董卓是权臣,不能轻易得罪,而且为人又极其好色,所以貂蝉直接从了他,用肉欲使他产生依赖。貂蝉与董卓的关系也简单得多,完全是权色交易。但貂蝉倾注的不仅是她的色相,还有她话语间的强大影响力。

等真正进入离间阶段,貂蝉的谎话就比较直接,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在吕布面前她说董卓好色霸道,在董卓面前又说吕布下贱无耻。吕布与董卓的关系看似很近,吕布甚至可以进入董卓家中与貂蝉调情;可事实上他们又很疏远,很多话不能摊牌说清。何况,貂蝉的媚功实在了得,男人们总是愿意无条件信任她。

董卓、吕布,一个权臣一个悍将,为争夺美色而起冲突,谁能最终获胜?那就由始作俑者——貂蝉来决定。貂蝉要董卓死,所以吕布最终捡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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