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她反反复复地给他讲述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她没有良好的叙述能力,常常是前后颠倒,逻辑混乱,但是她总有本事将事情搞圆满,大不了她会说,丁小陌你烦不烦!你像一个更年期的老女人一样喜欢追问。
他只好笑,然后不再问。她很快就会把话题转移开,开始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她对于琐事的兴趣之大令他不能想象。她甚至可以记得住上周购物时候哪个专卖店的服务员对她抛过一个白眼球,她为此耿耿于怀,喋喋不休,不过很快,她又会把话题转回到她失去的爱情上面。很显然,这段感情给了她无比的伤害,她是那样假装不在乎地,不断揭自己的伤口,然后自怜自艾地,展览给他看。
丁小陌是在一次花边喝醉了酒的夜晚突然对她有特别感觉的。
那天好像是个什么节日,花边好像对一些乱七八糟的节日特别感兴趣,她总是会以此为借口,要求喝酒。
他不喜欢她喝酒的。可是她对酒的爱好仅次于对琐事的叙述。
他亲眼看到她将一瓶一瓶的酒精面不改色地灌进肚子里,然后歪歪扭扭地看着他,命令他也一起喝。并以鄙视的神态嘲笑他掩藏起来的酒量。
丁小陌有时侯会讲一些他的感受,比如说人生比如说理想,她永远会在他严肃正经的时候打岔。
比如说他有一次给她讲一个女强人同学如何在一次同学聚会中给大家传授爱情成功的秘诀,她耷拉着眼皮无精打彩地问:我是女强人吗。
丁小陌有点想笑,他说,你不是女强人,你是一个如果没有人照顾,就会垮掉的糟糕女人。
再比如说,当他兴高采烈得与她谈论他喜欢的法国电影的时候,她会一本正经地说,我长得像苏菲玛索吗?
如果他说不像,她会怒目圆睁,他必须要违心地说,咦,你一说我发现还真的很像。
她就会很满足,很开心,将谎言当真,然后沾沾自喜。
花边这时候会狂烈地哈哈大笑,然后喊:丁小陌,你是不是暗恋我!
这样的话突然逼到他面前,他有点无法呼吸,她是在开他玩笑的,他明知道。可是他还是被这句灿烂到令人无处可逃的话点亮了心火。
其实他即使是回答她,说是,她也会哈哈大笑,然后说,你真逗。
于是,他只好说,我不敢暗恋你。你是我偶像。是我景仰的,偶像。
与其听到她的否定,还不如自己隐忍着,至少能保持一点微薄的尊严。
3
花边的作息时间非常奇怪,丁小陌想,这也许与她之前在美国留学的男朋友有关系。
凌晨4点,她都不在睡觉。有时侯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像是恍惚梦中,好半天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的声音在晚上与白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白天她是那样地懒惰,那样地有气无力,而晚上,她似乎是一个充满了电的机器娃娃,连音调都来了一个180度的提升,她会说:喂!猪,你为什么永远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