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暻悲凉地开始画那些木头一样的微笑,猪头一样的凝视,和无厘头的深情,小说永远是小说,当然,所有的欢爱,皆是苦闷如她一样的人,凭空捏造起来的图腾,那样高高地飘扬着,就只要看着便好像可以安慰自己一样。安慰自己破败的信心,安慰自己残缺的面目。
可是,忘记他。忘记他。是的。忘记他。
她一边哭泣一边画,她前所未有地快速地,将之前艰难到死的作业提到自己面前,她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睡眠,忘记了故事的情节,甚至忘记了栾君,她眼睛里只有她熟悉的线条,熟悉的色彩,熟悉的勾勒和熟悉的烟头,她便是在这样麻木投入的状态里,便完成了所有的一切。
如同虚脱了一样的,雷暻盘算将这一笔钱拿到手,然后定马来西亚游的团队票。
这一场沦丧有如恶梦,她在现实的残酷里被惊醒。
斟酌又恢复了他的宽厚,他将一份额外的钱交给雷暻,然后说,最近你的精神太紧张,还是出去放松一下吧。
真是善解人意。雷暻嘴角露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诡异的笑,然后拍拍钞票,笑着甩头离去。
她要飞到一处粗糙的境地,将自己暴晒于阳光下。然后慢慢烘干一切潮湿,然后她再健康地回归。
生活总是要生活。不是吗?没有爱情,没有栾骁平,她一样,要生活。
10
每天如她所愿的暴晒,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远离,果然是疗伤的绝好良药。
偶然想起栾君,觉得犹如隔世惊梦一样遥远,又无奈。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确实有一些长期封闭的心理病症,比如说狂乱的臆想症,悲情强迫症,和文艺女人难以避免的神经质,难为了栾君,莫名其妙被自己安排进一场文艺大剧,她任由自己自怜自艾,悲痛欲绝,她甚至诅咒无辜的栾君薄情寡意,冷漠残忍,她受尽了他的委屈,而他全然不知,他的失踪,都甚至成为她嫉恨他的理由。
这世界上每天都遇到无数的人。大部分人都和你毫无关联,小部分人与你友好交往,甚少,有感情的纠葛,有缘分的,怎么逃也逃不掉,无缘分的,挤破头,也靠不近。
无非如此,那又怎么样。
某夜,雷暻一个人无聊地在酒店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片,拨到一个国际频道,她的手突然停止住--
多么熟悉的画面,多么熟悉的人。
她,在如此无意的时刻,看到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个画面,那是她第一次记住栾君名字的一个节目,那时她的电视还没有声音,她不过是在他无声的行动中突然沉溺。雷暻无限感慨地靠在宽敞的床上,看着这个令自己几近疯狂却又无法靠近的男人,以为是在异国的电视台中播出,因为讲话都配上了英文字幕,她拿起遥控器调大了声音,她从来没有听过栾君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