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东院月亮门,茅道生迎了过来:“少爷,你可回来了,我都快被这些狗烦死了,老夫人也叫香莲干脆把我打死!”
上官文涛忍不住要笑。林彩云责怪说:“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把它们买回来要害它们呢,它们是在骂你呢!”
刘寄秋在一旁笑。
上官文涛说:“道生,别急,我给你请来一个制狗高手,看到这位姑娘没有,她叫刘寄秋,她有办法制止这些狗乱咬乱叫。”
“哦,那太好了!”茅道生激动道,伸长脖子看着刘寄秋。转而,他又不放心,讨好地说,“少爷,看来你这趟没白出去,请回这么好的一个漂亮姑娘,你看她脸蛋多嫩,多圆润!可她一个弱女子,怎能制服这些狗呢?”
“别小看人!”上官文涛斥责道,“行不行,试了再说。”
茅道生直摇头,还是不信。
上官文涛回头说:“彩云,香莲,你们就别进去了,这些狗很危险。”
香莲不愿意:“哥,我还想看看这位奇女子如何施展法术呢,你却不让我进,难道,你狗眼看人低?”
“你!”上官文涛生气,“不要胡说!快回去!”
“这些狗会吃人?会喝我们的血?我不回去!”香莲坚决不离开。
茅道生气愤,迎着香莲的面容:“香莲,你吸过狗血吗?你见过鬼吸狗血吗?”
“住口!”上官文涛喝止,他真怕茅道生说出于小三诈尸的事,他怒视着茅道生,“道生,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想吓坏几个女孩子吗,滚进去!”上官文涛明白,茅道生一旦说出于小三的事,那整个上官府,就要炸锅!他走近香莲,缓和道,“香莲,你现在是上官家的小姐,是我妹妹,听话,快和彩云去后宅,不然,出了事,母亲是要怪我的!”上官文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香莲仍旧不服,一扭头:“哥,你要把我气死了!”说完,她一拉林彩云的左手,两人都不情愿地去了后宅。
一直看着香莲和林彩云彻底走进后宅,上官文涛才放心地一笑,转首对刘寄秋说:“刘姑娘,我们这就进去吧,希望你好好制服这些狗,别再让它们乱咬乱叫,烦扰大家。”刘寄秋说:“好的,上官少爷,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制服它们!”
走进东院,茅道生说:“刘姑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一会儿你没制服狗,反被狗咬了,你再怪我们。”
刘寄秋一笑,大气道:“你这家奴,真会多话,一会儿你看了我本领,你自然就服了。”刘寄秋此刻的表现,俨然是一个久经江湖见过很多大风浪的名门女子。
“嘿!你这张小嘴还挺会说话,难怪我家少爷把你请了回来。”茅道生嘴一撇,心里涌着大大的不悦,大大的不服,一会儿,他要看刘寄秋被狗咬的笑话。
这时,几只大黄狗还在一个个伸长脖子,不停地乱咬乱叫,似要一起挣断绳索,冲进柴房,一口气吃了于小三。
对于这些狗的异常,茅道生和少爷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二人哪敢说,说出来,肯定把刘寄秋吓个半死!
刘寄秋走过去,围着这几只大黄狗转了几圈,突然,问上官文涛:“上官少爷,这些狗你是要吃肉?”
上官文涛一愣:“刘姑娘此话何意?我要为吃肉,自会叫道生去街上买,我是不会杀狗的,那样很残忍!”话虽这么说,但上官文涛的心里既矛盾又痛苦,买回这几只狗,半夜叫于小三这个鬼吸了血,也无异于杀了它们。但是,情况危机,又有啥法呢?只能如此了。
“我看这些狗个个身躯肥大,我以为公子要吃肉呢。”说话间,刘寄秋的眼神居然四处扫视,似在寻找什么。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的那眼用草席盖着的水井上。这眼水井,是上官府的生命之水。由于上官文涛不再叫任何人随便进入这个院子,所以给西南院厨房供水的重任,就只有茅道生一个人负责了。
茅道生抢话说:“刘姑娘,怎么会呢!我们少爷是个大好人,甭说是狗,就是鸟呀,鸡呀,他也从不杀!”
“哦?是吗?”刘寄秋笑笑,“那上官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可敬,可敬!”她用奇怪的眼神审视着茅道生,显然,她鄙夷和根本不相信茅道生的话。
茅道生不敢再言,瞪大眼睛,要看刘寄秋有何本事让这些狗不再乱咬乱叫。
刘寄秋似胸有成竹,突然,奔过去,伸出两个手指,分别在每只狗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同时,她嘴里还默念了几句什么,立时,几只大黄狗都如吃了哑药,一个个虽然张大嘴巴,但都干着急,就是再也发不出声来。
震惊!目睹这一切,上官文涛心里暗暗惊奇。这说明,刘寄秋绝不是个普通的落难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武林高手!那么,她如此颇费周章地进入上官府,究竟要干什么呢?难道也是为矮奴?
“公子,你看我这点小法术还行吧,你看这些狗,都不再叫了。”刘寄秋不无得意地说,隐约有几分炫耀之气。
上官文涛夸道:“刘姑娘真是不简单,但不知你这神奇的小法术是从何处所学?”
“哦。”刘寄秋笑道,“我刚要说呢,是跟我爷爷学的,他已过世。”
“悲痛。”上官文涛表示遗憾,“天地间走了一位大英雄。”
刘寄秋笑而不语,目光再次看向那眼水井。
稍后,上官文涛带刘寄秋去见老夫人,并故意把她安排在香莲的房间,要她晚上和香莲一起睡。香莲没有反对,刘寄秋也没有反对。
安排好府上的一切,他又急匆匆入宫。今日,是群臣在大殿上各自详细汇报自己所管辖的政务的日子。平时,只是一般性上朝。
众大臣挨个汇报完,德宗宣布:“裴爱卿有一义女,名唤怜儿,貌若天仙,裴爱卿思朕日夜为国操劳,甚是烦忧,故希望将其送进宫,陪伴朕左右,朕念裴爱卿一片忠心,欲下旨封怜儿为怜贵妃,不知众爱卿可有别意?”
“皇上,此女子来路不明,还求皇上三思。”德宗话音刚落,上官文涛向前一步,奏道。他心里有气,暗骂裴延龄好狠毒!果真要把阴谋伸进宫内!
德宗立时不悦,不高兴上官文涛老和他唱反调。他脸一沉:“上官司农,你也太多虑了,此女子乃太原人氏,你怎说她来路不明,岂有此理!”
“可是,皇上,您派人去调查过吗?”上官文涛毫不退缩。他知道,此女子若进了宫,绝对是整日迷得皇上不理朝政,荒废国事。裴延龄安置这样一个红颜密探在宫内,那对朝中所有的忠良大臣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日后,大家恐怕更要谨言慎行了。
“罢了,上官大人,她是裴爱卿的义女,难道你非要朕怀疑裴大人吗?裴爱卿乃我朝老臣,你等少辈,不得胡猜乱疑!”德宗微怒,但还是给了上官文涛面子。
上官文涛无法再阻拦,退后一步,不再言。
这时,一个太监很会看龙颜,他立刻配合德宗,喊道:“众位大臣,有事快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纷纷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退朝,走出大殿。
但刚走到殿外,上官文涛发现,裴延龄又被一个追出来的小太监喊进了后宫。事已至此,他也只有无奈,他没法阻止皇上,只希望皇上别被那妖女所害。
入夜,他再次潜入裴府,一气之下,一把火点燃了裴府的柴房,趁整个裴府的人都去救火,他顺利地将唐子文从裴秀芳的绣楼里救出。
回到府内,他把唐子文暂先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没有送他回客房。
此刻,已近午夜。
两人喝了几杯热茶,上官文涛悄悄来到东跨院。此刻,狗没有一只再叫,而茅道生,却因害怕小三再蹦出来,已吓得躲在那间空房里的草堆上沉沉睡去。
上官文涛紧握剑柄,蹑手蹑脚,蹲在墙角的一棵枯树下,密切观察着周围。
忽然,他隐约看到,月亮门那儿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他大吃一惊!
是人?是鬼?是香莲?借着朦胧的月色,他仔细看去,他顿时愣了,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街上搭救的刘寄秋!他没有站起身,耐心注意着刘寄秋要作何。月色下,他看到,刘寄秋走近水井,掀开草席,投下了一些什么……他恍然大悟,是毒!原来刘寄秋是要在水井里投毒害死他们整个上官府的人。好狠毒!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是一个如此狠毒的杀手!不用问,她肯定是受裴延龄指派。他拔剑在手,猫腰,一步步走过去……待接近刘寄秋的身后,他突然把剑架在刘寄秋的脖子上,低声喝道:“刘姑娘,你好大的胆!你竟敢来谋害我上官一家,此刻,你若不说出谁是幕后主使,我一剑砍死你喂狗!”
刘寄秋大惊!浑身颤抖了一下,慢慢回头:“上官大人,我既已被你抓住和识破,那我的阳寿也尽了,不劳上官大人动手,我自行了断。”说着,她一咬下牙,倒地身亡。
月色下,上官文涛惊呆!俯下身,摸摸刘寄秋的鼻息,感觉她确实已经死亡。随即,他急忙跑进那间空房去喊茅道生,他要和道生赶快把刘寄秋的尸体抬到府外埋了,免得一会儿天亮,被府上的人发现,吓坏他们。可当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井边,却发现刘寄秋的尸体早已不见踪影!
奇怪!两人顿时毛骨悚然!
茅道生低声对上官文涛说:“少爷,你说今晚那个女鬼还会不会来?我敢打赌,她一定还会来,鬼和人一样,也喜欢男欢女爱!”
上官文涛忍不住笑:“道生,你是那个女鬼吗?这么肯定!”
茅道生急忙否定:“看你说的,少爷,我当然不是那个女鬼了,但我有感觉,我感觉她还会来!”
上官文涛自然不信茅道生的鬼话,和他打赌:“今晚,那女鬼若是不再来,我就罚你从明天起,天天到大门外扫街!”
“若是来了呢?”茅道生探着头,挑衅道。
“那我就赏你一幅画,让你也娶个俊媳妇!”上官文涛笑道。
“我不要!没想到少爷这么抠!”茅道生说着,快步走进了那间空房。
上官文涛跟进去,笑道:“不是我抠,是你的说法根本就不配得到赏银……”
朦胧的夜色下,黑暗的空房里,主仆二人,开始友好地争执……但上官文涛的心里,依旧不停地飘过于小三和那个女鬼的身影。他摸了摸剑,今晚那个女鬼若再出现,他一定要将她抓住,绝不能让她害到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街上,三更的锣已响过。女鬼依然没有出现。而躺在柴房里的于小三,却再次蹦出来喝了两只狗血。上官文涛和茅道生惊恐地目睹这一切,都屏住呼吸,久久不敢喘气。冷风刺骨,等周围又恢复了平静,上官文涛说:“道生,不管小三是人还是鬼,明天,你马上去请个法师,我们赶快给小三发丧,把他埋到城外的乱坟岗。”
“是,少爷,我听您的,我会去请的。”茅道生探头看了窗外一眼,“我看,就算小三没死,他也是彻底疯了,埋了,省得他害人!”
上官文涛点点头:“正合我意,那你就这样办吧。不过,记住,切不可将小三诈尸一事告诉府上的任何人,以免吓坏他们。”
“我当然不会说,少爷,您就放心吧!”茅道生发誓说。
突然,茅道生话音刚落,月亮门那儿有个人影一闪,紧跟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又来了,她再次走进柴房,趴到小三身上,舔小三脸上的狗血,舔完后,她匆匆走出柴房……但由于刚才盖水井的草席被刘寄秋揭开了,所以,等这个女鬼走到井边,被草席一绊,一脚滑进了水井——
立时,从井下传来一阵惊人的呼喊救命声!
上官文涛一听,这不是香莲的声音吗?没想到香莲果然是个女鬼!他一拽茅道生,两人立刻奔出去,喊来十几个家丁,把这个女鬼从水井里救了上来。
大家一看,这不是上官府的新小姐香莲吗?她怎么半夜跳井呢?被老夫人训斥了?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看向少爷,看他怎么说。
上官文涛一摆手:“先把香莲抬回去,她可能出来小解,不小心跌入井中。”
有道理!除了茅道生,其他的家丁都接受了少爷这个说法。
一会儿,大家七手八脚,把香莲抬回了她的房间,但是,她已昏迷不醒。
目睹此状,上官文涛心想,这可能是由于天冷、水凉、惊吓、喝到毒井水所致。他意识到,那水井不能再用,于是,他即刻下令,要全府的家丁连夜把那眼小姐跌进过去的水井填了,再在西南院的正中央马上重新掘一眼。
众家丁领命去办。
天亮,香莲慢慢醒来。看表情,并无生命危险。上官文涛问:“香莲,昨晚都发生了什么?”香莲摇摇头:“我不记得啊,我一直在睡觉!”
上官文涛疑惑:“你昨晚明明掉到那水井里了,你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
香莲努力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记得,不记得,我不记得去过东院。”
上官文涛无奈,气愤,但也没法。
这时,老夫人听说干女儿香莲半夜掉到水井里了,急忙赶过来关心,疼爱……当香莲问:“老夫人,少爷说我半夜掉到水井里了,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老夫人笑了:“你这是梦游,你当然不记得!我小时候也这样过。你这是少女思春,做梦都想男人了。”香莲的脸红了,不敢再看上官文涛。
“哦,原来是这样!”上官文涛恍然大悟,和茅道生对视,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真鬼就好!待会儿,只要再把于小三去埋了,上官府最近的一些烦恼之事,也就万事大吉了!
少顷,上官文涛去客房把唐子文抱了过来。老夫人上下打量,见唐子文安然无恙,很高兴,一脸笑容,当即决定,为了冲冲近来府上的霉运,次日给唐子文和香莲完婚。
林彩云闻听,跑回房间,放声大哭,虽不愿意,但已无法阻止。
唐子文强力拒绝,被老夫人驳回,说他孤单在世,无父无母,她已代替他的母亲。最后,唐子文流泪,无奈,只好暂先答应,等完婚后,再去安抚林彩云和她商量尽快离开长安。
次日,整个上官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新郎和新娘拜过天地,新娘由两名丫环搀扶,步入洞房。
洞房花烛,香莲很高兴,红纱盖头,坐在床上,很激动,在老夫人的强力支持和成全下,她终于得到了唐子文这个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子矮奴”。但唐子文,坐在床角,却愁眉不展,很不高兴。是啊,这个老夫人强给的婚姻,他很不愿意,他不希望香莲成为他的妻子,做姐弟,或许更好!但事情到了这儿,也只有哭笑。同时,他深深体会到,此事必然对林彩云伤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