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大汉进去通报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装束奇异的神婆。她两眼诡异,放着神秘和令人恐惧的光。她上下看了看林彩云和唐子文,吩咐门口的几个大汉:“把他们架进去,族长有话要问他们。”
“是!”几个大汉很害怕此神婆似的,很听话,立刻把林彩云和唐子文架了进去。
草房内,在一堆干树叶上,盘坐着一个生病的黑脸的奇怪老头,看年龄,已有八九十岁。显然,他就是这个寨子的族长。
林彩云知道,一个族长在一个寨子,权力至高无上,拥有生杀大权。她急忙跪地,恳求和解释:“族长大人,我们因上山采野果,误入贵寨,并无任何冒犯之意,还望族长莫为难我们,放我们回去。”
族长微眯着双眼,灵魂在天际。他看了看跪在林彩云身旁的唐子文,沉吟片刻,有气无力地说:“两位客人,我不想杀你们,也不想残害你们,但我想知道,你们在石人坡,究竟都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只要你们如实相告,我会马上派人送你们出寨,否则,你们只能永久地留在我们寨子。”
“这……我们……”
林彩云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好恐惧!她刚要开口说在那儿曾看到过很多石人,还看到过一个神秘老道,唐子文抢先一步说:“族长,我们在那个小山上只看到过一些奇怪的石人,高大的树木,芳香的花草,低鸣的虫儿,别的,再没发现。”
“好一张小嘴!”老族长笑了,“你说的可都是事实?就没有遇上过什么奇人、怪人、神人?”
“没有。”唐子文肯定道。
老族长不信,把目光投向林彩云:“姑娘,你不该骗我们,我会算,这小孩不是你弟弟,更不与你同族。”
林彩云心头一颤,急忙解释:“族长真是法眼,他确非我弟弟,而是我家的一个矮奴,刚才,我之所以谎说他是我弟弟,是怕贵寨的人会伤害他。”
“哦。”老族长点点头,没有再继续深问。
借这个机会,林彩云赶忙岔开话题:“族长,此矮奴,不但有才,更懂医术,听说您正患病,您若同意,不妨让矮奴给您看看。”
老族长睁大了眼,眼光里露出一丝慈祥。他上下审视着唐子文:“你是矮奴?”
“是。”唐子文轻声道。
“叫什么名字?”老族长来了兴趣,或者想深入了解些什么。
“姓唐,名子文。”唐子文不卑不亢。
“唐、子、文……唐、子、文……”老族长一遍一遍默念,似在追忆和分析什么。稍后,他伸出手腕,“既然你会看病,那你给我把脉诊治一下。”老族长似在考验唐子文。
“是。”唐子文跪在地上,开始给老族长把脉。
一会儿,唐子文把完脉:“老族长,你并无大病,只是你最近吃什么嘴里都没有味道。”
老族长眼里放出了一道奇异的光。显然,唐子文说对了。
唐子文继续说:“您患得这是一种怪病,只要多吃些苦涩之物,过不了半载,自然会好。不过,老族长若想早日康复,只要您答应让手下放我们尽快出山,我自然会告诉您一个快速治愈的奇方。”
老族长最近确实食之无味,颇是苦恼,整个人日渐消瘦,全族人都很着急。一听唐子文说有奇方可以快速治好他的这种怪病,他很高兴,一把拉过唐子文的一只手,保证说:“矮奴,只要你告诉我这个奇方,我不但马上会放你们走,我还要送你一本奇书,此书乃我祖上所留,但时至今日,我依旧没有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画得是什么。”
“哦。”唐子文点点头,心想,又要研究一本奇书了,这是个缘分,石人引领的缘分。他冲林彩云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有任何担心。随后,他趴在老族长耳朵上,小声告诉了他一个奇方。老族长听完,直皱眉。但由于他已被怪病折磨多日,所以,他匆忙起身,走到后院,去验证和采用唐子文的奇方。
约摸过了有一个时辰,老族长回来了,他重又坐到那堆干树叶上,然后,他用眼角扫了一圈大家,兴奋地说:“矮奴真乃神人也,方才我用了矮奴的奇方,再吞食物,果然食之有味,甚是痛快!”
唐子文笑笑:“族长病愈,矮奴甚是高兴,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老族长没有食言,冲身旁的那个神婆一招手:“去,把我那本神秘的奇书拿来,送给这个矮奴。”
“是。”
神婆答应一声,去里间取来一个红布包。她递给老族长。老族长打开,依依不舍地最后翻看了几眼,然后,交给了唐子文。
唐子文接过这本书,认真地翻看,然后,揣进怀里,跪在地上多谢老族长的信任。这时,林彩云催促说:“子文,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唐子文站起身:“老族长,那我们走了,祝您怪病早愈,一切安好。”说完,他和林彩云一前一后,走出草房。可是,当他还没走出偌大的院子,头一晕,由于饥饿,歪倒在地。林彩云见状,急忙去拉,但她自己也感到天旋地转,由于饥饿,慢慢歪倒在地。
两人都饿了!
神婆在草房里看到,急忙喊几个大汉把他们抬进旁边的一间草房,给他们喂了一些汤饭,并安排他们在此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两人很感激。入夜,院子里来了一个头扎花巾的给老族长送饭的女子,林彩云隔窗望去,吃惊地发现,这个女子好面熟,好似曾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记不起。一会儿,当这个女子从老族长的草房里走出来,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终于看清,这不是自己的五姐林香云吗?她不是被爹爹沉了潭吗?她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自己饿晕后,眼花了?可不对啊,眼前这女子,明明就是自己的五姐林香云。她立刻奔出房去,喊道:“五姐!香云!”女子蓦然回首,也认出了林彩云,喊道:“妹妹!彩云!你怎么会在这里?”姐妹两人,抱头痛哭。
进到草房,姐妹俩从头至尾诉说了彼此的一些遭遇。
一晚上,姐妹两个都在哭泣。
听完林香云的哭述,唐子文也很悲痛,没想到林香云本是小姐之命,其命运之途,却也是如此坎坷和不幸,真是世事无常。
次日,林彩云和唐子文住到了林香云的家里,由于黄天鹏外出,两人都没有见到。入夜,林香云悄悄告诉林彩云和唐子文:“妹妹,子文,你们有所不知,这个村子,每年为了求得安宁,族长都要在这个时候,从村里选一个未婚女子,用草绳绑了,送到石人坡上烧死,以祭奠那些‘阴兵’。彩云,你尚未婚嫁,我很害怕你会有危险。”
唐子文吃惊:“你是说族长会选上彩云小姐?”
“是。”林香云点点头,“从年龄和样貌看,族长肯定已选上她。”
“那我们还是快跑吧!”林彩云一把拉起唐子文的手。
“妹妹,不妥。”林香云一步拦住,“你们现在若匆匆往山逃,反而刺激了族长和村里的一些喜欢杀人的长者,所以,你们先暂且安定,等天鹏回来,我们晚上悄悄送你们出山。”
唐子文点点头,额头上直冒冷汗,听林香云如此一说,这个如同隐没在世外的村寨,原来是个狼窝!危险,真是危险!
林彩云无奈,害怕,坐在草席上,听姐姐的安排。
可是,就在这异常危险的时刻,从村子四周又传来一阵铜锣声。三人好奇,跑到街上。林彩云一眼望去,街口那个白衣侠客,不正是上官大人吗?她既惊又喜,和唐子文快速跑过去,三人相拥,喜极而泣。
唐子文低声说:“上官大人,你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们怕是很难逃走。”
上官文涛环视周围奇怪的环境,也隐约感到了一股股杀气正在逼来。他意识到,林彩云和唐子文继续留在这个村子,极度危险。说话间,他拔剑拉开姿势,冲跑过来要抓他的几个大汉吼道:“大胆山贼!我乃朝廷命官,哪个再敢近前一步,轻举妄动,我一剑砍下他的头颅!”上官文涛英雄气势不可阻挡。
几个大汉纷纷退后,看上官文涛手持利剑,气宇不凡,一派正义高官的威严,他们远远的,放下手中的兵器,头前引路,带他去见老族长。
见到老族长,上官文涛开门见山:“族长,我乃朝廷大臣上官文涛,今策马贵寨,只为来寻找林彩云和唐子文,还望族长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山。”
老族长一听上官文涛是朝廷大臣,急忙跪地,叩头:“小人不知上官大人莅临山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求大人宽恕、原谅。”
上官文涛探身拉起老族长:“族长莫怕,不知者不怪。”
“多谢上官大人宽恕。”老族长再次跪地叩头。
稍后,老族长吩咐站在门外的几个大汉赶紧去杀几只肥羊,好好招待上官大人。宴罢,即便族长心里仍有“鬼想法”,但目睹身带佩剑显然武功不凡的上官文涛,他也不敢再恶念涌动——准备用林彩云去石人坡上祭奠那些‘阴兵’。原来,放唐子文和林彩云出山是假。他是想等林彩云和唐子文走出村子,路过一个山洞时,他就命人假扮山贼追上去劫杀唐子文,夺回奇书,然后,用林彩云去石人坡上祭奠那些石人,他们习惯称之为“阴兵”。现在,这一切,都落空了。
外面,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血雨,红红的颜色,让人害怕。
老族长左右看看,装模作样施礼道:“上官大人,既然你公务在身,路途又远,那我们寨子就不多留你们了,我这就送你们出山。”
上官文涛说:“好。”
一行人往外走。
走出山寨地界,上官文涛拱手:“多谢族长盛情款待,那我们就此拜别。”
一旁,林香云看到这些,很高兴,妹妹和唐子文终于可以平安离开了。她泪流满面。不多时,上官文涛一马载三人,扬鞭催马,一路飞奔向前——
终于,历经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一路晓行夜宿,这日傍晚,三人顺利到达长安。越过几条宽敞的大街,进入上官府,有家丁快速去通报老夫人说少爷回来了。
片刻,三人绕过花圃,缓步走进客厅。
坐在客厅,林彩云一颗担忧的心终算渐渐安定下来,很庆幸,路上再没遇上那些黑衣杀手。但不知,来到这长安,那些杀手会不会早就暗中潜伏,要伺机杀出或找麻烦呢?仔细深邃,这种可能是有的。她内心里,又隐隐涌起一层担忧。
一会儿,几个丫环端上来几盘茶果。林彩云和唐子文简单吃了一些,互相谈起诗人们有关写长安的诗。唐子文笑道:“不知今处长安,会有何风月。”林彩云脸颊一红,微微笑道:“肯定是清风明月。”唐子文打趣道:“希望是清风明月追彩云。”林彩云的脸更红了。突然,她悄悄问唐子文:“子文,在那个神秘的小山村,你到底告诉了老族长一个什么样的奇方,令他的怪病立刻就好了。”
唐子文一笑,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写了几个字。
林彩云看后,先是惊讶,继而忍俊不禁。她真佩服唐子文,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外人唐子文这个绝妙的奇方。可是,她又想起了老族长给唐子文的那本奇书,那上面,究竟都写了什么呢?唐子文能否解开?
但是,林彩云哪里知道,其实,早在路上住客栈时,唐子文就已解开了那奇书上的一切,只是,由于那奇书上的故事与唐子文的身世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怕出意外,唐子文就没有告诉林彩云,也没有告诉上官文涛。
原来,那石人坡上的石人,皆是秦始皇大兵南征时,其兵士的后裔所留,只为纪念死去的祖先。遥想春秋战国时代,秦始皇的战旗自北向南,挥成漫天狼烟,大将王翦南征,完成了中原南方的统一。
到了隋朝,唐子文的血亲祖辈翡翠公主和一路找寻她的御林将军莫向北逃到了“石人坡”,但为了永不再回皇宫,两人对天盟誓,结为夫妻,在这里过起了男耕女织的隐居生活。随着岁月的增长,翡翠公主先后给莫向北生下了三个儿子和六个女儿。但忽一日,莫向北在“石人坡”上发现了一个秦始皇大军遗留下来的巨大的神秘宝藏。后来,儿女长大,三个儿子为了争夺山上的巨大宝藏,各自开始暗中算计,最终,相互残杀未亡,却都在一个下血雨的夜里奇怪地死在了那片神秘的石人坡上。从此,这石人坡上,奇事不断,怪事不断,鬼事不断,恐怖不断……这本奇怪难解的书,就是翡翠公主的小女儿记录和描绘。而唐子文的唐氏祖辈,也正是这个小女儿的后代。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悲剧。
来到长安的当夜,唐子文住在上官府的宽敞的客房,不禁再次为此幽幽暗叹。他想,也许这书里还有许多历史的谜团,他永远都无法解开,但他决定,他不想再陷进这历史的迷雾和恩恩怨怨的过往中,他从怀里拿出书,灯光下,把全部内容印记在脑海,然后,把书在灯火上点燃,化为灰烬。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被德宗皇上知道,那他肯定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