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更是疯子!你是王,你知道吗?若是你忽然之间离世,这泱泱大金国该怎么办?全天下的臣民该怎么办?你能够将这些都弃之不顾吗?怎么可以?!”她的音调在未察觉的情况下抬高了。
他淡笑,“你放心吧,我遗诏都立好了,再说了……大金国无君,全国上下必定混乱起来,这不是正好适合西辽和匈奴趁虚而入吗?”
她起先是尴尬,他这话未免也太过直白了些,可继而一想却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劝退他才是最重要的……
“国家是你的,你已经是一统江山的王,又怎么甘心王位被人夺走呢?岩歌我求你……不要莫名其妙地决斗好不好?”她苦苦哀求着。
忽然发觉一切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自负自己有多么聪明,可到头来连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留不住。
好不好?这似乎是她管用的撒娇词汇,有时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某种的行为就叫做撒娇。他也早已习惯遇事都依了她,可是这次……他不会再听她的。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么?怎么,认为我一定会输?”他挑了挑眉,挑衅地问道。
“不是……”但担心总是合理的。
她费尽口舌也没能说服岩歌,此时耶律熙已经来了。
决战即将开始。
无论她如何叫喊,如何哀求,这两个疯狂的男人都不再理会她。
无计可施,她只有用最后一招!
忽然拔出一把匕首,靠在自己脖颈旁,冲着庭院中心威胁道,“你们若是动手,我即刻自刎,死在你们两人面前!”她的话不仅仅是威胁,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估计她应该是承受不了的,到不如先跟自己做个了断——
“钗儿!”熙又惊又吓,连忙用语言制止她。
哪知岩歌面不改色,过了良久才缓缓道,“你今日若是自刎了,我便让一半的西辽遗民自刎,理由是为你陪葬!”他的声音冷酷无情,话语却更是决绝。
良钗只觉心中绞痛,握住匕首的手指松动,那削铁如泥的东西掉落在地——
他了解她,却利用了对她的了解威胁她。
自刎不成,但她不会放弃的。君王与外邦殿下决斗,这算什么?太荒唐了——
可是,如今他们都已举起了剑。
还能怎么样呢?只有这样了……
良钗闭上眼,也不去看此时是谁在进攻谁,她只知道,无论被进攻的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她都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当耶律熙手中的良舞剑飞舞开来的时候,她已经闭着眼睛冲到了两人中间,很不巧……胸口处鲜血喷薄而出……良舞剑没入了她的身体。
痛,血,泪,顿时弥漫了她全身。
“钗儿——”熙叫喊出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间冲进来,“你怎么这样傻?”他连忙拔出陷入不是很深的剑,将良钗拥在怀里。
可另一个人却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他只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一剑,不是应该他来承受吗?为什么她要救自己……愣了良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大喊‘传御医’。
“钗儿,你为何要救他?”难道真的是日久生情,完颜岩歌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了吗?
良钗忍着被剑刺伤的剧痛,用那最后的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闭着眼睛冲进来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谁。熙……答应我,我不想看见你们手足相残——”这样的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
“我答应……”
她感觉心中变得轻松,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倒下……
“良钗……”此人溢目的疼痛,悔恨,无可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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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钗醒来时,已经躺在柔软舒适的榻上,因为浑身剧痛的关系,努力却睁不开眼睛。众太医都已经告退,而熙也因为需要避嫌的关系,不得不暂时离去。
此时,只有他坐在床沿,握住她的一只小手,默默地凝视着她,企盼她早些醒来。太医说,只要她能够在天亮之前醒来,就算是脱离了危险期。而此时已经是深夜。
或许他和耶律熙真的都很自私,都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他自己甚至还在良钗以自刎相要挟的时候,用西辽人的性命威胁她——
之后,她竟然为自己挡了一剑。
这是否说明,她固然对自己无爱,却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依赖,不可不在……
挣扎了好一会儿,良钗终于成功地睁开了眼睛。
好痛,胸口处疼得要命。
看着她忽然亮起的眼眸,他犹如看见了北极星,“良钗,你终于醒了!”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他心痛如割,“是不是很痛?”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很痛,身体很痛,可心中的痛苦也没有减弱——
“王上,良钗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现在良钗已经醒了,请王上不必担心,你回宫吧……”她很客套,客气得有些冷漠。
但他却无法因此气恼,松开了她的手,招呼善善进来。
“把药给孤。”他小心翼翼地将良钗从榻上扶起,欲喂她喝药。
良钗避开了他递来的汤匙,冷漠地道,“你是王上,如此屈尊,我承受不起,让善喂我吧……”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想和她争吵什么,而是很温和地道,“你放心,喂你喝完药我便离开,一刻也不会耽搁。”
浑身的乏力,让她不再坚持,默默张口,喝下他喂的药。
莫名的,想要流泪。无法克制自己泪如雨下,她的泪如同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