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和她用过早膳,良钗才忍不住提醒他,“王上,连公公似乎有话要说。”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阿连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不过是心烦,懒得理会罢了。
连公公感激地看了良钗一眼,继而走到王上面前,等待他问话。
“阿连,有什么事就说吧,瞿昭仪也不是外人。”他有些不耐烦。
“是这样,右丞相已经在宫门口跪了好一阵了,虽然王上说过谁都不见,但奴才想右丞相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身体吃不消……”连公公的神色中满是紧张。
他皱起眉,挥了挥手,道,“传他进来吧。”
右丞相刚走进内殿,便满腔愤懑和悲哀地将自己痛骂了个彻底,说的大多是,“老臣教女不严、此女罪该万死、罪臣愿意以死谢罪”等话。
听得良钗在肚子里笑得打滚。
“得了,右丞相也说了这么多。想必赵婕妤案是已经审完了,那么……可有定罪?”赵婕妤谋反,父亲自然也有嫌疑,在这种状况下,王上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了赵家九族的命。
右丞相见王上并没有发怒,这可谓给足了自己面子,他连忙答道,“赵婕妤通敌叛国,理应凌迟处死,再加上与外邦男子勾结,理应五马分尸……”
听完右丞相的这句话,一直保持缄默的良钗惊讶地抬起了头。他在说什么?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他可记得,他此时说的是自己女儿的命……她深深被震撼了,虽然在与墨初晨商讨这件事的时候,墨初晨的本意便是让右丞相舍弃与女儿之间的亲情,继而投奔昭仪。因为整个计谋利用的都是右丞相的惟利是图和明哲保身的本性。但,她绝没有想到,右丞相明知道自己女儿是被陷害,但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不惜以女儿的生命为代价……他,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六亲不认,说的便是这样的男人吧。
左丞相、右丞相……这两员大将早晚都会是她的心腹,只是……这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差别还真大!一个爱子如命,另一个将自己女儿的性命视为草芥。
“右丞相,话说得太满也是不好的,孤只要你做决定,如此处理这件事?此后孤便不会再提起这事,既往不咎……”这话相当于给赵玥下了一道死刑,他在告诉右丞相,想要保赵玥平安无事,没有可能。但是,若能处理好通敌叛国和与外邦男子狼狈为奸等事,他可以不去追究右丞相间接的罪过。
右丞相犹如看见了重生的太阳,知道自己有救,他欣喜得莫可名状,再偷偷看着王上身旁的瞿良钗。整场斗争中,获利的人都是她。但是,她还是那如同往常淡漠不语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或许,这就是她胜利的原因,说不准还是她长宠不衰的原因。王上那样的天子,谄媚讨好的女人见多了,也许就唯独对她那样娇柔却孤傲的女子充满了无止尽的兴趣……
“一切都请王上定夺。无论是五马分尸或是凌迟处死,都是jian女的自作自受。”右丞相说到这里,心里也确实有些不甘心。他为了帮助女儿固宠,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设计陷害瞿昭仪,到头来他和她却都被瞿昭仪反过来将了一军。
“孤已经将定夺的权利叫给右丞相了。”
“那么便凌迟吧……那个不孝女甚至还陷害了昭仪娘娘……真是罪该万死。”他开始适时地拍起了良钗的马屁。
良钗在心中微微一笑,距离收服右丞相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大截。
“王上,这是何必呢?臣妾不介意的……”她忽然插嘴了,不为证明什么,只是不希望赵玥因此受到那样的刑罚……太残忍,她接受不了,即便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很残忍。
岩歌淡笑,心想,她倒是大方?
“这样吧,怎样的刑罚还是右丞相说了算,只不过不必凌迟……毕竟,孤与她夫妻一场。”他颦蹙,是啊,那个也是自己的嫔妃。有那么些女人都爱着他,可他却不爱,唯独一个不爱他的,他倒是爱得欢。看着身侧的良钗,暗叹:有人负了他,他又负了谁?
之后,王上便上早朝,右丞相自然也尾随离开。
善善赶忙进来帮良钗换药,她手上被赵婕妤踩得淤青,现在还没有得到缓解。
善善认真地在那纤细柔弱的手指上涂抹着药酒,她小心翼翼地,但良钗却淡笑着靠在床边,似乎那只受伤的玉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娘娘,不疼么?”善善轻轻吹着气。
良钗摇摇头,“怎么会疼呢?即便疼也感觉不到了。”
“可是,这手伤得挺严重的呢!”善善都心疼地不得了,良钗从小到大,还没有承受过如此屈辱和疼痛吧?
“呵呵,即便是伤了,即便是有些痛,可是我不在乎呀!赵玥就要死了呢,她只不过踩了我一脚,她就要死了……”良钗喃喃地说着,也分辨不清是在对善善说,还是对自己道。
总之,宫闱之中这悲凉肃杀的气氛她已经深有体会了。从钟离媛到赵玥,她们中的哪一个昔日里不是风光无限,如此却一个深居念德冷宫,另一个会遭遇什么,还没人看见。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有相同的下场吧?
善善却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深意,一面浅薄地以为良钗是在为自己扳倒了赵婕妤而高兴,她不禁有些担忧,“娘娘……我们,可不可以停手?”
良钗怀疑地望向善善,继而淡定地摇了摇头,“停什么手呢?我不会放弃的。善你知不知道,赵婕妤这件事结束之后,左右丞相便都会为我所用了,加上原先就是西辽人的大司马,三人鼓动满朝文武,至少有半边天会在我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