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眼神冷漠的扫过在一旁斟酒的樱眉,郁结千千,暗恨尤甚。为何她端着高傲和冷漠,什么都不做,却可以让墨子衡神魂颠倒。
洛冰不由自主的狠狠攥住裙角,心中的妒火快要将自己吞噬,无时无刻不再挖空心思的想着,怎样才能将她斩草除根。
深夜,洛冰恢复原形,召唤来一名澜茵海水晶宫的蟹将,给他一套侍卫的衣服,暗语交代完需要他办的事情,吩咐他先混入后庭再伺机而动。
次日黄昏,樱眉正在吃晚饭,忽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环佩叮咚声,还有随风充斥来的胭脂香薰味。
她来做什么,樱眉眉头一皱,已经猜到了是谁。
侍女们忙着相迎,樱眉却漠不关心,自顾自的接着吃菜。
栗姬见状丝毫不生气,反倒热情似火,举止高贵,坐在樱眉对面,笑盈盈的说,“妹妹,这么早就吃晚饭啊?”
樱眉听见她的声音只觉得厌恶,懒懒地抬起头,面露不屑嘲讽,态度冷冷淡淡,“不知栗姬娘娘驾临寒舍有何吩咐?”
侍女们不敢得罪她,忙着为她添置碗筷,洛冰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居然主动帮樱眉夹菜。
樱眉搁下筷子,不耐烦道,“栗姬娘娘到底有什么事,有话直说,无话就走。”
洛冰眼波流转,暗影沉沉,脸上却挂着虚假浮夸的笑意,“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希望你不要拒绝我。”说话间,又为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哦,还有什么事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栗姬娘娘都感到棘手的呢?”不知道她这次又要唱什么戏,樱眉冷冷一笑,目光湛湛,冰冷的眼眸似寒冰利刃般刺向洛冰,一副本小姐奉陪到底的姿态。
“我只是想求妹妹教我跳舞。”洛冰眼中无比虔诚,脸上万分诚恳,又替她盛了一碗汤,亲自端到樱眉面前,态度极其恭敬谦卑道,“其实殿下总是牵挂着妹妹,尤其是妹妹精湛曼妙的舞技令殿下折服,姐姐也很羡慕妹妹的倾城之姿,所以,才想要拜妹妹为师…”
樱眉一脸嘲讽,冷笑,“栗姬娘娘深受殿下宠爱,还需要这些雕虫小技来吸引殿下的注意?”
洛冰叹气道,“后庭的花一茬一茬的盛开,也一茬一茬的颓败,对后庭的女子来说,再大的盛宠也有逐渐变淡薄的一天,所谓花无百日红,色衰爱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想办法延迟它的新鲜和芳泽,让那一天来的更晚些,尽管迟早会凋谢,但是可以让它盛开的最美丽最极致。”
夜色逐渐暗沉,樱眉懒得再听她在这里无病呻吟,悲秋伤春,只想着赶紧关门送客,好去榻上歇息,漫不经心的端起汤碗,一口气喝下汤,樱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不行了,我困了。”
洛冰眼中凶光毕露,眉宇间掩不住的激动欣喜,盯着樱眉搁在桌上的那个空碗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故作失望道,“那好吧,姐姐先走了,妹妹先好好休息,改日再来和妹妹讨教。”
樱眉感到有些疲惫,头昏脑涨,终于等到洛冰和侍女们都离开,脚步虚浮跌入榻中,沉沉睡去,这是澜茵海底的剧毒之一,牡蛎粉混着椿醚草的汁液,无色无味,一滴即可让人浑身发软,困乏无力,药效很猛,洛冰在给樱眉盛汤的时候,悄悄将一颗夹在指缝的水珠捏碎,里面的毒液无声无息的滴落,最后和汤汁一起被樱眉喝下。
屋内再无他人,洛冰唇畔噙着一丝冷笑,现了原形,直接用灵力将昏睡过去的樱眉转移至后庭一处假山后面,褪去她的裙衫,只留下轻薄的亵衣和底裙,又故意给她披上一件披风,营造出行色匆忙,急于赴约的假象。
一名侍卫正等在假山后面,见洛冰送来的人出现,立刻上前将樱眉抱在怀中,随意找了片平坦的草地躺下,洛冰满意的离去。
墨子衡出了书房走下阶梯,抬头遥望皎洁的明月,忽听到长廊那端几个侍女一边举着灯笼往前走,一边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墨子衡心中诧异,暗自惊疑,今晚似有些不寻常,为何自出了书房后,遇见的侍女都步履匆匆往回走,还在一起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什么,看到自己远远来了,又慌忙散开,埋头立在一旁。
墨子衡盯着立在一旁的四名侍女,微微不悦,“发生了什么事?”
四名侍女迅速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缄默不语。
一个稍微胆大的侍女伸手指了指身后左手处的方向。
墨子衡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处假山,远远就看到那里灯火通明,假山背后似围着一群侍卫在高声阔论,又好像再大声喝叱什么人。
墨子衡继续往前走,侍卫们都看到王子殿下来了,忙跪倒一片,自动让出一条道,气氛诡异,必有蹊跷。
墨子衡绕过人群,径直进去,一路崎岖曲折,终于来到假山背后,眼前的一幕令他骇然震怒,入眼皆是肮脏和龌龊,樱眉衣裙凌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头深埋进双膝里,神情不明,应该是耻于面对周围的侍卫,身旁跪坐着一名衣衫不整的侍卫,捂着胸口,显然已经受伤,应该是刚才被其他侍卫们发现打斗反抗时落得伤,此时,见到墨子衡更是惊恐慌乱,浑身瑟瑟发抖,跪地痛哭流涕的磕头求饶,并对自己和樱眉偷情的罪行供认不讳。
犹如晴天霹雳般,墨子衡亲眼目睹了这场奇耻大辱,顿时怒火攻心,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身体直往后栽,幸好被身后的御前侍卫陈赫扶住。
墨子衡哽咽难言,木然道,“苏樱眉,你太令本王心寒。”眼中流光涌动,心中恨意凛然,都怪本王太过心软,那封家书是他决意压下,想着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苏世雄让她学会邀宠,不要忘了帮他图谋大业。他虽早已看清苏世雄的狼子野心,但始终不信樱眉对自己毫无情意,会站在哥哥那边,然而,今晚这场闹剧和她往日对自己的种种明白无误的表明了一切。
墨子衡彻底悔悟,看来,她的心确实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对苏樱眉嫁给自己的意图深通恶绝,恨意更深,冷冷道,“将苏樱眉打入冷宫,终身禁足。”
洛冰终于如愿以偿,暗中派人对苏樱眉严加看守,每日怀揣着惴惴不安之心,担心墨子衡万一冷静下来翻案详查,日子一天天过,却始终不见他生疑心,似乎已经不记得有樱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
与此同时,苏世雄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北局势,权倾朝野,恶名昭彰,官逼民反,有百姓受不了他的霸权恶行揭竿而起,暴乱不止,祸乱不息。
墨子衡整日忙于朝堂,更是难有闲心理会后庭的事情,洛冰故意找茬,寻了个罪名栽赃给樱眉,又暗自将樱眉转入牢狱中。
一连数日,墨子衡都是无动于衷,只字不提苏樱眉。洛冰心中暗喜,估摸着后庭人多口杂,恐怕他早已知晓樱眉入狱的消息,但是他却一直不闻不问,或许是真的已经忘记了苏樱眉是谁,于是开始命狱卒对樱眉动用私刑,每日用沾满辣椒和盐水浸泡过的鞭子抽打她。
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遍布全身,樱眉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她身心俱疲,意识逐渐模糊,身上张牙舞爪的伤口露出狰狞的笑,仿佛在嘲笑她的清高冷傲,天真自负。
即使身在冷宫,樱眉都是一直心怀期望,自信不久后墨子衡就会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放出自己,直到被关于狱中,她才彻底醒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
一名年轻狱卒将一碗馊饭从栅栏外推进来,樱眉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之人,忙放下高傲和自尊,从枯草般的乱发中拔下一根玉钗塞给他,哀求他帮自己给苏世雄传递消息,心中期待着哥哥收到自己入狱的消息后能来救出自己。
可惜,洛冰早已封锁了一切消息,看守樱眉的狱卒们得了好处都不愿理睬她,每日都是放下饭就走。
一个年轻的狱卒心生怜惜,嘿嘿笑着收下玉钗,却面色隐讳,低声告诉她,“姑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忙谁也帮不了你,镇西将军苏世雄抗旨不遵,意图谋反叛乱,私自带兵逼近都城,已经在离都城百里之外的郊野驻扎营地,王子亲自操守练兵,马上就要打仗了,如今这局势,谁还会主动跟乱臣贼子联络,除非不想要命了。”
残存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樱眉感到浑身无力,万念俱灰,握着栅栏的手缓缓落下,身子也随之滑落,倚靠着栅栏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想不到哥哥真的谋反了。”
狱卒们并不知道樱眉究竟是何人,所犯何罪,都以为她是得罪了栗姬的侍女,每次鞭打她时都有些难以下手,看着血迹逐渐渗透衣衫的樱眉啧啧叹息,樱眉却不哭不闹的默默承受,一心求死,心中的求生之意随着血液的流失也在慢慢的流逝,被挥鞭而来的痛苦消灭殆尽,心中麻木绝望,只求能够速死解脱,一了百了。
夜幕逐渐黯淡下来,月色透过唯一的一个狭小的天窗钻了进来,昏暗的光线折射在光秃秃的墙壁上,却让牢狱中的气息更加阴冷潮湿。
今夜只有两个狱卒看守樱眉,两人百无聊赖,掀开一块青石板,将底下私藏的酒坛提出来,酣畅淋漓的喝了起来,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狱卒喝的醉眼昏花,不时隔着栅栏朝樱眉看去一眼。
杂乱的麦芥荒草中散发着阵阵老鼠的腐臭味,樱眉失血过多,早已昏迷过去,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她,她该不会是死…死了吧?”另一个浓眉大眼,面相憨傻的狱卒不胜酒力,指着樱眉,饶着舌道,“大,大,大哥,咱们还是过去,看、看一下吧。”
那个身材粗壮的狱卒眼珠转了几转,搁下筷子,起身道,“提桶水来。”又懒洋洋的朝狱房走去,掏出钥匙准备开锁。
另一个狱卒很快就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的赶来,推开狱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唉,瞧她长得细皮嫩肉,娇弱无骨的样子,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可惜了貌美如花的一副美人胚子。”那个身材粗壮的狱卒不怀好意的踢了樱眉一脚,想要一探究竟,看她活着还是死了。
“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得罪她。”浓眉大眼的狱卒叹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听说那个栗姬心狠手辣,平日里哪个侍女稍有不周,就被拖下去毒打,若是有哪个长得好的侍女多看殿下一眼,啧啧,那就惨了……”
“哎哟哟,小身板都伤成这样了,真是令人心碎啊。”身材粗壮的狱卒踱步绕着樱眉走了一圈,色相毕露,从上往下,一寸一寸的细致打量着樱眉,看着她破破烂烂的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肤,油光满面,眼内淫光闪烁,“瞧她的肌肤多么白皙滑嫩,身材玲珑有致,特别是这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真让人受不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桶内的冷水朝着樱眉劈头盖脸的泼去,随手将木桶往后一扔,有意支走那个憨傻狱卒,“你去外面守着。”
樱眉骇然惊醒,看见是狱卒,以为又要鞭打自己,不屑的冷冷一笑,闭上眼睛,不愿理睬他们。
待同伴走后,那个身材粗壮的狱卒一脚揣上门,一脸阴笑的搓搓手掌,肆无忌惮的抚过樱眉的面庞,锁骨……顺着小腿直到脚裸。
樱眉没料到他会做出如此无耻龌龊的行径,强忍着伤痛挣扎着往后退缩,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腔愤恨,啐了一口,怒目瞪视他,“无耻淫贼,滚!”
“嘿,小贱人,你敢啐老子,你不想活了。”狱卒横眉竖眼,跨步冲向樱眉,啪的一巴掌甩向她,一丝血迹顺着樱眉的嘴角渗了出来,唇齿间一股腥甜味,脸上登时无根红色的手指印,樱眉头昏眼花,气血不足,眸光恹恹,昏倒在地。
“呸,什么东西。”狱卒又朝樱眉腹部踹去一脚,满心扫兴,刚转身欲走,赫然发现栗姬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牢房门口,不知道她是何时来的,居然悄无声息。
狱卒凄惶失措,忙跪下磕头认错,栗姬娇声笑道,“不,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好,今晚其他人都再休息,你却忠于职守,功不可没,良宵苦短,她就赏给你,好犒劳一下你的辛劳坚守。你慢慢享用吧。”
狱卒又惊又喜,忙不迭的磕头道谢,栗姬煞有介事的朝樱眉瞥去一眼,冷笑着转身离去。
栗姬一走,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欲火的狱卒就立马脱去外衫,蹲下仔细端详着半死不活的樱眉,想着先将她弄醒才好,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似乎有些发烫,应该是刚才被自己打的缘故。
樱眉气若游丝的微睁开一只眼,嘴角挂着一丝冷嘲,神情恍惚,只觉得眼皮似在打架,重量难以支撑,又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狱卒见她气息尚存激动不已,摩拳擦掌,心急火燎的伸出邪恶的手欲探入樱眉衣襟内,忽然一道荧蓝色月牙光影闪现,照亮了整间牢狱,晃得他无法睁开眼睛,只觉身后一股寒气直逼脊梁骨,侵蚀入骨髓,整个血液都似冷冻凝固般,只觉腕间似被利器猝然刺入,狠狠划滑过一刀,筋脉俱断,蚀心裂骨般的剧烈疼痛麻痹了神经。
狱卒大惊失色,呆若木鸡,恍惚间低头一看,腕间早已血流如注。
一个神秘男子长身玉立,伫立在通道阶梯处的高台上,丰神俊朗,如同天神降临般气度华贵,光影照人,墨黑色的锦衣华袍,宽广的袖口上面暗金色的奇特纹饰流光浮动,仿佛流淌着摄人心魄的湛湛月光,与他威严冷傲的气质相得益彰,手中握着一柄奇特的剑,剑锋处泛着荧蓝色的幽光,如灵蛇丝线般萦绕在剑身周围舞动穿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你……你是如何进入牢狱的……”狱卒瞪目哆口,呆呆地盯着那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月下清辉潋滟的河水,又似万年不化的冰湖,眉间一弯银色的月牙印记映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尊贵不凡与张扬傲然之气,五官轮廓如同玉雕,透着菱角分明的冷俊傲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霸气凛然,威慑天下的尊者气息。
狱卒浑身战栗,下意识的想要抽刀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筋脉俱断早已失去知觉,根本不听使唤,惊慌失色的用左手拿着刀柄指着月神,嗫嚅道,“你,你,你是……”口齿不清的你了半天,是人是鬼却不敢说出口。
月神冷然道,“滚出去。”有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狱卒身子抖如筛糠,仿佛坠入冰窟冷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出了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