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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不如死(2)

中秋节很快就要到了。这一天,何记绸缎店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他们头戴官帽,面白无须,虽然都是男人,但说话尖细,颇有女人味。他们一开口就是彜指气使,把大批的绸缎和上好的衣物,全都买走了。何二在他们面前点头哈腰,对一个看来是头儿的谄媚,连连称是。

伙计们告诉他,这些人,全都宫里的公公,那领头的叫魏朝,专司内宫采买。这些人,每年给何记绸缎店带来不少生意,是店里的大财神爷。见魏天赐还不明白,就给他细细解释,把太监的来龙去脉,介绍得清清楚。

当下,魏天赐听得大开眼界。原来世上还有这等人!本来以为自己成了社会的残渣了,活在世上再没有什么意义。不过现在看来,如果向这个方向努力,说不定也会有成就。

从此,魏天赐一面安心帮何二做事,一面细心打听,思量着如何成为太监。也是合该发达,魏天赐还真如了心愿,以此晋升,做到了万众景仰的“九千岁”!

当时,大明朝的皇帝叫做朱翊钧,史称明神宗。神宗在位期间,对太监十分倚重,许多内廷事务都放心交由太监办理。

不久,魏天赐讨得了魏朝的欢心,两人攀上了同宗的关系。为了博得魏朝的信任,魏天赐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魏朝,不过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赌博、冯氏被押,说成是冯氏不守妇道,勾引男人,自己一纸休书,将她逐回娘家,并怒斩胯下之物,发誓不再娶妻!

殊不知,这一番花言巧语,却正好打动了魏朝的心。原来,到了明朝之时,皇宫内的太监“对食”之风日渐盛行。所谓“对食”,是指宫内的太监因丧失性机能,宫女也不能嫁人,有情投意合的,便双双结成对子,虽不能同床共枕,但吃饭的时候两人单独相对而食,形同夫妻。由于不必担心他们行苟且之事,故皇上皇后都默许这种行为,有时还为之开绿灯。

魏朝曾经和一位唤作红莺的宫女结为“对食”,两人对月山盟海誓,答应白头到老。没想到两年之后,红莺变了心,跟另外一位太监好上了,让魏朝肝胆俱裂!从那时起,他就对女人持否定态度,再不会随便相信女人了。听到魏天赐的倾诉,魏朝产生了同情之心,允诺找个机会让他进宫当差。

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年,宫里要招一批太监。魏朝早早把消息告诉了魏天赐,并嘱咐他许多宫内的礼节和注意事项。招考那天,魏天赐改名叫做魏进忠,参加了选用。由于有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又有魏朝的通融,他顺利地进入了太监队伍。跟随在大太监王安手下做事。几年之内,魏进忠学会了察言观色,凭借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哄、欺、瞒、骗、拉、吹、结、帮,把年少当无赖时的十八般手艺全用上,很快就成了掌事太监。

公元1605年,明神宗的大儿子——太子朱常洛之太子妃产下一子,取名叫做朱由校。他的出生,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由于明神宗偏爱郑贵妃,多次有心废长立幼,让郑贵妃的儿子福王朱常洵当太子,但因为大臣们的反对,没有实现。太子妃生下龙种后,缺少奶水,就让太监们四处打听,寻找奶娘。魏朝闻到消息,想到太子的儿子将来会成为当今的皇上,有心找个自己的人安插上,想到了何二的媳妇客氏,就把她推荐了上去。恰巧客氏也是生育不久,奶水充足。经过考察,客氏知书识礼,温柔娴淑,完全符合条件。何二虽有些舍不得,但既是太子府需要,为今后计,他也就爽快答应了。从此,客氏天天住在太子府,哺育龙儿。

万历四十三年,即明神宗1615年,太子府发生了明朝三大疑案之一的“梃击案”。受郑贵妃指使,男子张差持梃闯入太子所住的慈庆宫,被当场抓住。这一案件的发生,吓得朱常洛胆颤心惊。五年之后,明神宗驾龙归西,太子朱常洛登上大宝,改国号为泰昌,历史上称为光宗。

朱常洛继位后,进行了一系列革除弊政的改革。他发内帑犒劳边关将士,虽然杯水车薪,却也是万历朝很难见到的。他罢除了万历朝的矿税,这种税收曾一度使民不聊生,民变迭起。同时又拨乱反正,将由于进谏而得罪皇帝的言官全都释放,官复原职。面对万历中后期官员严重不足的情况,朱常洛重振纲纪,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吏,补足了缺额,使朝政有了些起色。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朱常洛登基之初政务繁重,加上平日里身体羸弱,每天回到后宫后,必沉于酒色,纵情淫乐,不到一月时间,就病倒在床。当值太监魏朝匆匆传来内医崔文升诊视。崔文升仔细诊断,开出了一济泻药,光宗皇帝一日一夜之间腹泻达43次之多!如此一来,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大小太监慌得手脚无措,乱成一团。

正在这时,郑贵妃派人前来打探病情。魏朝让魏进忠跟着一同前去禀报情况。闻讯之后,郑贵妃叫人找来了鸿胪寺丞李可灼,两人讨论良久,决定用奇方医治。于是,李可灼向光宗进献两粒红丸。太医们正无计可施,见有人来献药,又是朝中大臣,便让泰昌帝用了第一粒。服了之后,朱常洛气喘减缓,食欲大开,病情稍见好转。太医们决定让他接着再服第二粒。两丸服下,泰昌帝昏昏睡去,没想到,他却于第二天清晨驾崩。此案成了明朝的第二大疑案“红丸案”。

李可灼所进之药,为女子经血和参茸糅合而成,为大补之药。初服者精神为之一振,体弱之人如果再服,则根本无力承受。朱常洛本身子虚到极点,这下猛药一摧,立时一命呜呼!

正可谓前帝未葬,后皇又死。明光宗也成了明朝传奇色彩最浓、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

朱由校生下来以后,就由乳母客氏带着。客氏每天给由校喂奶,自己的孩却交给了别人。眼见着由校一天天长大,她对孩子的感情也在一天天增长。

两岁那年,何家绸缎铺在一场大火中化成灰烬,何二也没有能够幸免。客氏回了趟家,把女儿送到娘家,处理了一切事务后,又回到宫中与朱由校为伴。后来朱由校断了奶,客氏仍旧羁留在宫中,不再回去。

朱由校长到六岁时,一天,惠风和畅,杨柳吐丝,客氏带着他到宫里四处游玩。看到宫内的各式各样的亭台殿阁,抚摸着雕刻精美的器物和龙凤图案的柱子窗棂,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后,他缠着客氏到处遛达,并叫人找来鲁班所著的《木工说》一书,再从宫外找来善木工技艺的人,醉心研究木工。只要沾上了这个,他常常废寝忘食,开口闭口就是木工木工,对别的反倒淡了心。客氏见他好这一口,也就顺其心意,常托人从宫外找些构筑巧妙、设计精美的木工作品,供他观赏、揣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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