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族本为多神民族,崇拜鬼怪山神,族中流传梅山阴教。
“梅山”是邪教中的一个分支,传自上古盘瓠(即盘古),为盘瓠子孙后裔。据陶娟介绍,猫族先辈传下歌谣,歌里边说盘瓠开天劈地后,见世界太静,遂抟土做人。后因捏造太琐,难以为继,便造不同之人,有阴有阳,彼此交合可衍生后代。其后,黄帝与蚩尤大战,黄帝胜而主中原,蚩尤败而退南蛮,途中众多子民散落各地,梅山一支便是从此而来。
猫族人定居恶虎山后,梅山阴教代代相传,族中长老们将本民族的战事、迁徙、继承、生产生活等编成歌谣传唱,训示后人永记不忘。然而,梅山教中最核心的却是由巫师掌控的“梅山大法”。据传梅山大法是一种极为阴挚的邪法,为蚩尤身边的军师山鬼所创。三国时诸葛亮曾得到大法的部份精髓,并在与曹操、孙权的战争中使用过,屡建奇效。传到猫族时,大法已淹灭大半,但仍威力惊人。它能够驭鬼请神,上惊天兵大神,下制阴兵阎罗,中管山神土地。外敌侵略时,巫师可使梅山大法埋兵布阵,动用鬼神对付来范之敌,使对方患瘟疫、得怪病,中瘴疠,不战自败。族中有生病中蛊的,巫师可使法祛病退灾。饥荒之年,巫师则用大法到山中趋赶野兽,充实粮物皮毛。大旱之时,还可使法祈雨救急。
不过,由于梅山大法过于阴损,极易折人阳寿,故族中对选择掌管大法、使用大法的人极为谨慎。被选中者,既是家中荣幸,却又是本人的不幸。这人手握生杀大权,能够左右他人生死,但每动一次大法,都会衰老一分,所以,许多巫师还未到中年,就老态龙钟,形同槁木。依照规矩,这人终生不得嫁娶,不能阴阳交合而毁减法力,注定要孤独一生。也有些受不过这罪的,要么早早选好接班人,传完大法后自毁法术,住进深山不知所踪;要么关进石屋自行了断。总之,巫师为部族付出许多,却无几人活得舒适。
随着朝代的更迭变迁,猫族的族规也逐渐发生了改变。先是族长的权威日渐褪化,形同虚设,最后由巫师替代,终至二权合一。后来巫师又自行篡改了巫师不能嫁娶、不能和合的戒律,转而改为可在族中找合意女子交合以增法力。到最后,巫师权力膨胀,竟至于欺男霸女,为所欲为,只要看中哪家女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对方乖乖就范!
介绍完这些,陶娟沉默许久。从她那两鬓如霜、面庞枯老的神色可以看出,猫族巫师早已不是族中的保护神,反倒成了一大祸害。
圆德年事已高,在卧龙寺中修行多年,自认早已变得洞达天地,智通神鬼,心如朽木,净似明镜。过去与陶娟的荒唐之事,回寺后即对佛忏悔,洗心革面,苦心修度。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再次来到牛鼻寨时,竟还是未能脱却尘心,了却俗情。
陶娟悄悄告诉圆智,家中那位忙前忙后的中年妇女,就是他们的女儿陶难。如今,陶难也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操持着家中的一切事务。不幸的是,陶难的女儿陶枝虽然只有十五岁,但长相俊美,聪敏灵惠,不知何时被巫师岩辅看中,被召去陪侍,到圆德来时,已有数月未回家中了。听说像陶枝这样被岩辅召去的女孩子不下十人,大多与岩辅一同住在恶虎山腰上的洞穴之中,平日里不准出洞,更不能回家,很难见上一面。除非族中有重大的祭祀活动,或者岩辅亲自出洞,才能跟随出来。
“阿弥陀佛,”圆德佛号一声,“施主和她们的父母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再不去找巫师理论?”
“我们哪敢得罪山神?山降罪下来,家里就得死人伤人,再无安宁之日了。”言语间一提到天神二字,陶娟竟似十分惊恐,两眼不住地望着门外,尽量压低声音,不敢多说。
“山神?”圆德有些不解。
“唉!”陶娟叹息,并慢慢道出了十六年前发生在恶虎山上的一件怪异之事。“那是一个祭祀之日,族人们都在半山腰巫师洞前的大坪上祷告祭拜。祭祀完了,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男人们喝酒,女人们带着孩子吃肉。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坪边的阿布忽然怪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后来男人们点了火把去看,看到阿布漂亮的脸变得好白好白,脖子上有两个血洞,已经死了。岩辅也看了阿布的尸体,说是被山神吸干了元神,捉去了魂魄!可怜的阿布,她就住在那边的屋子里。”陶娟指了指山边的竹林,继续说下去,“她要在,和阿难差不多大。吃晚饭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后来阿布说去撒尿,没想到就被山神捉去了。”
“哦?岩辅怎么就断定是山神所为?”圆德转动着念珠问陶娟,想印证心中的想法。
“岩辅是巫师,他说的就是对的。他能看到山神,也能看到妖怪、鬼魂。”想了想,陶娟又补充道:“后来,山里又发生了好多起事故,都是女子,都是吸干血死的。岩辅传出话给我们,说我们中有人不按照规矩办事,得罪了山神,他要动用梅山大法祭拜山神,消灾除难。如果不想自家的女孩被山神捉去,只有送到洞中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