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听取了于文虚中的意见,拟命宇文虚中负责起草“罪己诏”。这位大宋的才子领命之后,用心良苦,他一晚没睡,把一道感人肺腑的“罪己诏”拟了出来,这诏书可谓是字字泣血,悔恨不已。颁行全国之后。徽宗也采取了系列的措施,可是收效甚微,将士们情绪高涨,学生们愤怒满腔,人心一旦失去,若要收回比登天还难。
转眼过去半年,完颜晟向宋使承诺的时间已过。
宣和七年七月,金朝与宋廷正式宣战,副元帅兼东路军总指挥完颜宗望率领着大军从平州出发,一路拿下了檀州、蓟州、燕京,却在保州遭到了当地守军的激烈抵抗,完颜宗望绕道来到了中山府(今河定县)。中山知府詹度,倒还算是个勇气可嘉的人物,他一面发动军民抗敌,一面紧急上奏朝廷,一日三报,称金人此次是分道入寇,两路兵锋所指,皆是京都汴京!中山这个地方已是河北的南边了,离汴京最多十天的路程!
微宗接报慌得没有梳理就跑出了行宫,他一把拉住太学院院长吴敏的手哭喊道:“万万想不到金人无情无义,真的动起了干戈,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吴敏来到了蔡攸府里,他急匆匆地问道:“蔡大人,现在怎么办?金朝的大军已经逼近了京城,而宋军却无有抵抗的能力。”
蔡攸愕然,“各路兵马在哪?为何不抗击?”
吴敏哀叹道:“童贯是蔡京的红人,西北军粮掺假有他,抢梁山功劳,密谋毒死宋江的也有他,可是蔡京都倒了,童贯却依然掌握着西北的军权,而皇上却动不了他的半根毫毛,寒了将士的心呀!”
“怎么办?难道要当亡国奴?”蔡攸心急如焚地问道。
“力挽狂澜,非能人不可。”
蔡攸连忙问道:“院长说的可是王国师?”
吴敏摇了摇头说:“大人忘了,国师半年前就离开了京城,前往山东、临泉老家,看望亲人。皇上按照“罪己诏”的条款撤了王道仙的官职,朝成暮毁之事岂是帝王所为?再说,时间也不允许,等他山东回来,京城早已是金人的地盘。”
“院长别磨叽了,是谁?快说。”
“李纲,李侍郎。”
蔡攸惊讶道:“不行,不行,李纲品级不够,要他担担当抗金大任,怕是众将不服。”
“怎么不行?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办法,过去那种论资排辈的做法,怕要耽误国家大事。李纲还在太学院读书的时侯就表现出常人无有的见地和胆识,早在举国欢庆《海上盟约》签定时刻,李纲就提醒人们,“辽朝灭亡,宋、金接壤,等同与虎相邻,与狼结伴。”
蔡攸的心里,极不自然地“咯噔”一下,这个李侍郎向来我行我素,早就想把他揽入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可李纲根本没把蔡攸放在心里,拒绝加入本官阵营。若是抗金胜利,李纲名望陡升,怕是成为自己的日后克星。
“蔡大人是怎么想的?这形势逼人,须早些决断才是道理。”
蔡攸想:眼下无有更好的办法,金人一路南下,不出十日就会到汴京脚下。不管李纲今后如何,现如今也只好让他挑起抗金的大梁。
“好吧,马上进见皇上,就让李纲组织京城的将士们奋勇抗金。”
见蔡攸答应,吴敏高兴非常,两人随即来到了御书房。
徽宗一听,喜出望外,马上同意召见李纲,下诏让李纲明日一早随着执宰大臣,到文字外库等候。
徽宗做好两方面的准备。一方面,和蔡攸,黄潜善、等人一连布下了几个局。
第一个局是,他做好了随时禅位的思想准备。刀兵在前,这皇帝可是当不得了,万里江山,丢给儿子去管算了。天下死活,再不操心。
第二个局是,随时做好溜出汴京的准备。不过他深知自己一动,必牵动全国,因此保密工作做得极其周密,这个计划连身边宠臣也没告知,只偷偷摸摸派李梲出守金陵(今南京),为开溜打前站。
第三个局是,表面的抗战文章还是要做。他急命各州郡长官带兵前来勤王,即便远水解不了近渴,也能对金军稍起阻嚇作用。
第四个局是,赶紧改革弊政,争取民心,虽是临时抱佛脚,也总比不抱强。民心这东西,平时可以当它就是狗屁,但危难之际,不利用不行啊!
随即,这几方面的部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分头实施起来了。
另一方面:徽宗派出了敢于挺身犯难的地方小官李邺和金人议和。
这个李邺,倒也不是狂妄之徒,他要揽这瓷器活儿,自然有他的金刚钻儿——能说会道。临行前向朝廷提出:要携带黄金三万两,作为议和的润滑油。道理固然可以服人,加上金钱的分量就更有说服力。无奈之下,徽宗下诏,命人从宫中拿出祖传的金瓮两个,熔成金字牌若干,交给了李邺去做活动经费。
李邺志在必得,抱着为千古留美名的勃勃雄心出发了。但是,大金灭宋的国策已坚如磐石,不可摇撼。金戈动地之际,语言还能起什么作用?李邺到了金国,用足了他的长项,口吐莲花,滔滔不绝,却都在大金的坚强意志面前撞了墙。
宋朝送去了金子,却没有停止金国人灭宋的步伐,完颜宗望一面派使者要宋国投降称臣,一面加快步伐直取汴京。
徽宗利用李纲抗金只是万不得已之事,这李纲的脾气他早就领略过了,可是金人得了利益却没有停止攻宋,万般无奈之际只好下达意旨。
李纲接旨后,大为振奋,当即除衣露出左臂,刺血写了一封奏疏。这封奏疏,主旨是劝徽宗不要急于逃跑,要有抗敌决心。李纲写道:今日御敌之策有三:上策为亲征,中策为坚守,下策是避狄而走。若按下策办,虽可解一时之急,但危害甚大。若弃宫室、社稷、百官、万民而去,就等于将中原委之豺虎,大势一去而不可复振。恐怕局面将朝安而夕乱,虽命太子监国,也于事无补。国家存亡在一线之间,又怎么能用平时的礼法?太子若以监国身份领导军民去御敌,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太子事事都要请示皇上,那还有什么权威可言?若是事事自己说了算,又是大不孝。这样尴尬的身份,何以号召天下,何以率领豪杰以死抗敌?成功的机会只会有万分之一?今日人心已动摇,陛下您考虑,要是认为可以与军民共患难,则可坚守不去;如果认为守不住,为何不给太子以“位号”,让他以堂堂正正的身份来收拢将士之心、以死御敌呢?臣观察太子,是仁孝、恭俭、好学的那一类,四海归心,大家皆服。陛下若是采纳了微臣计策,“天下可保,在此一举”!他在奏疏上跟皇上谈论交权、让位的问题,心知是有极大风险。他写道,臣之愚计,恐怕陛下不能采用,臣今日说出,倘若不合圣意,臣必然要死于刀斧;但我假如不说,来日战败,臣必然死于乱兵。李纲认为:“与其死于乱,不如死于国”。这就是李纲真正的儒生价值观——烈士不仅是指那些死于战场的人,也包括那些因为提意见而被砍了头的忠贞之士!一封奏疏,字字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