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王德林便忧郁而死,住在“宁安宫”后花园里的王道仙右眼直跳,他深知父亲已经去世,可是自己远在这千里之外的京城,又因贺岁金银的大案还未了结,故而,只能暗设灵位,默哀、祈祷。
蜈蚣岭派下山来的探子,侦听到三当家王老气父亲离世的消息,就连忙进山告知了大当家杨青。
王老气早就后悔自己当初的言行,自己害疯了哥哥,气死了母亲,这哪是忠义人士所为?而今父亲仙鹤离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拜老气所赐,作为儿子不能下山点香、插烛,祈祷、跪拜,你老气还称得上是个人吗?
“兄弟,大哥要与你一同下山祭拜父亲,兄弟家中的遭遇,大哥难辞其咎、罪责不轻,要不是杨青为了山上兄弟们的饿饥,就不会贪那临泉县衙的贺岁金银。是大哥害了你的家人。”
“大哥别说了,是老气的错,跟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您是山寨之主,岂能随意下山?万一有个好歹,老气怎么对得起山寨里的众位兄弟?”
杨青发火了,他大声喝道:“今天谁要拦我,杨青和谁急。山上的弟兄暂且可由二当家马四统领。
二当家故作着急地问道:“就您俩?大哥还是多带些兄弟?以防范不测。”
“又不是打架,是跪拜父亲,要忒多的兄弟做啥?难道就不怕打扰逝者的那份清净吗?放心吧!大哥没事。”
这杨青乃忠臣之后,曾祖父是金刀老令公——杨业,祖父是赫赫有名的金枪——杨三郎,父亲则是刀枪娴熟、应用自如的——杨再礼。他和东京汴梁御林军军官杨志是嫡亲的兄弟。
原先的杨青,只是章惇府中的一名侍卫,章惇被撤职后,他就带上多名家丁,一路护卫着章大人从京都汴京,赶往福建浦城。
谁知道微宗听取了国师林灵素的计言,他让新宠的高俅暗中派人,想在闽浙临界之地杀死章惇。
杨青得祖宗刀、枪真传,高俅派出的武林高手被杨青打得鬼哭狼嚎、落花流水,他们供出了林国师的阴谋所在,此后宋廷便将杨青视为头等重犯,派兵缉拿。
在一些正义大臣的多次奏疏下,徽宗只好让章惇平安回乡,安享晚年。
然而,杨青怕连累了章惇,离开了浦城,他疲于奔命、四处躲藏。最终落脚在临泉县的蜈蚣岭。
且说,蜈蚣岭的二大家,早想成为山寨里众弟兄的带头大哥。见杨青不带人马,就下山去祭拜老三的父亲,内心里洋洋得意、粘沾自喜。他将装有书信的蜡丸,递给了自己的亲信邱八,并且一再嘱咐,须避开杨青和王老气。
老气领着杨青来到自己的家里,见父亲的遗体还未殡殓,只有秀美一人哭泣,他急忙跪下,哭喊着父亲,乡亲们见老气一边哭诉,一边用力地掴打着自己。皆流下了悲憷的泪水,见老气的脸都打肿了,众人连忙将他扶正,善言相劝,一位老者悄悄地走到老气身边,细言细语:“眼下光哭顶个啥用?还不赶紧点香、插烛,叩拜、祈祷,若是耽误了父亲殡殓的时辰,一是对死者的不敬,二是王家的后人恐要遭罪。
杨青随着老气一起点香、插烛、烧纸,跪拜,当他们三拜三叩首之时,县里的衙役在王松和尤太尉的带领下,将整个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似如铁桶一般。
尤太尉向着屋内的人大声吼道;“乡亲们,赶紧离开,别做土匪的牺牲品。”
见秀美还在屋内,王松就连忙令太尉暂停射箭。
秀美号啕大哭,“王松你身为县令,临泉的父母官,却不讲半点礼数,难道死人为大,古今不变,这个道理你也不懂……”
见门外没了动静,秀美对着老气,低声说道:“叔叔,将嫂子当作人质,否则你俩难以脱逃。”
“不行,你赶紧出去,拿女子当挡箭牌,不是大丈夫的行为。”杨青将秀美推出了大门。
见小美人出来了,王松命令放箭,射完了所有的毒箭,王松就令衙役进屋搜捕,此时的杨青身中一箭,他忍着剧痛,拿起长枪,对着衙役左刺右挑,跟老气一道,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一口气跑到了蜈蚣岭。
尤太尉带着剩下的衙役拼命追赶,直至追到了山寨脚下,他抬头望去,只见蜈蚣岭高山深涧、危峰兀立,他惶惶不安、惊控不定,只好带着人马跑回了县衙。
而蜈蚣岭的二当家马四,见大哥和老三脱离了危险,这才领着弟兄们下山,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做样子。
老气愤怒地斥问:“二哥是怎么搞的?为何不早些下山?”二当家心中有鬼,他故作惊讶地问道:“县衙里的人,是如何得知两位当家,下山祭拜父亲的?”难不成山寨里还出了内鬼不成?”
此时杨青脸色铁青,原来是中了衙役的毒箭,山寨里的草药先生看了看大当家已经发黑的伤口,他极其伤悲地对杨青说道:“大当家的,交代后事吧?那毒性已经侵入到您的肺腑,无药可救。再迟怕是不能言语。”
众兄弟搀扶着杨青来到了议事大厅,杨青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艰难地说道:“这些年来,蜈蚣岭仰仗众位弟兄的帮衬、扶持,秉着劫富济平的思想理念,寨里的兄弟越聚越多,蜈蚣岭名声在外、红红火火,杨青谢谢大家。杨青在临死前对众位弟兄还有个过分的请求,万一带兵清剿山寨之人乃杨青兄弟——杨志,恳请诸位好汉,看在杨青的薄面上饶过兄弟的性命。”众兄弟皆哭泣应允。
杨青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艰难地说道:“此次下山,杨青跪在王父的遗体面前,悔罪自新,要不是山寨贪那县衙的贺岁金银,老气的家人定然平安无事、幸福度日。为了表达杨青和山寨弟兄的悔过之心,遂决定:三当家王老气是为蜈蚣岭山寨的新任掌门人。”
众人皆跪拜老气,草药先生将手背放在了杨青的嘴唇上,然后万分痛心地宣布:“大当家已仙鹤离去。”
见老气成了掌门人,马四冲冠怒发、恼羞成怒,他带着亲信邱八,趁寨里的弟兄伤心之时,静悄悄地离开了山寨、离开了昔日的兄弟。
老气发誓报仇。他要用王松的人头,祭奠杨青大哥的亡灵。
听说杨青中箭身亡,王老气是为蜈蚣岭好汉的新任掌门,且誓言:要用县令的人头祭奠杨青的亡灵,王松吓得要死,怕得要命。他慌忙写信给儿子,“希冀黼儿不记仇恨,能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父亲要离开临泉,父亲要离开山东。”
王松在给儿子的书信里,答应将自己的三太太还给王黼,并且一再认错,追悔莫及。
王黼接到父亲的来信后,果然向皇帝求了情,徽宗高兴应许,王松可即刻回京,官复原职。
刘彦文见王松急着要离开临泉,便泪雨涟涟、跪地相求,“大人,不要撇下了彦文,奴才是您的人,彦文会生生死死地帮着大人。”
见主簿哭得伤心,王松心想:自己要安全地离开临泉,需要像他这样忠心的奴才。他扶起了刘彦文,故作感动地说道:“本官不会丢下你,王松即使落下了自己,也定然不会落下主簿。”